劍尖還指著敵陣中央，雲璃的手沒有放下。她能感覺到體內那股暖流仍在脈絡中緩緩流動，每一次呼吸都像在重新喚醒沉睡的火焰。前方樹林裡，黑袍人掌心的符印正緩緩下沉，邊緣泛著不詳的暗光。
她迅速掃了一眼身後。夜無痕靠在殘破的冰牆上，肩頭滲出的血已經凝成深色痕跡，但他仍握著劍，指節發白。雷鳴半跪在光盾內，右臂鎖鏈斷裂了一截，毒素蔓延至脖頸，臉色發青，卻還在咬牙撐住長戟。林婉兒躺在地上，氣息微弱，契約紋幾乎看不見波動。晨曦靈蝶蜷在她肩頭，翅膀微微顫抖，光芒隻剩一絲遊絲。
時間不多了。
雲璃深吸一口氣，將左手按回胸前鑰匙的位置。這一次，她不再隻是引導能量，而是主動與它共鳴。她的意識順著血脈延伸，觸碰到那股古老而溫和的力量，像是回應，又像是早已等待多時。光之力開始重新凝聚，不再是枯竭後的掙紮，而是有了根基的湧動。
“他們還沒穩住！”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現在反擊——還能贏！”
話音未落，她猛然抬劍，劍鋒劃過空氣，帶起一道金白色的弧光。這一擊沒有轟向敵人，而是斜劈向地麵。刹那間，光流如根須般沿著泥土蔓延，在眾人腳下形成一圈極淡的符紋輪廓。
這是《秘錄》裡記載的“引靈陣”，原本需要三人以上合力布陣，此刻她以鑰匙為引，強行單人激發雛形。
夜無痕眼神一震，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圖。他低吼一聲，冰劍重重杵地，殘存的寒氣順著符紋邊緣凍結出一道薄冰屏障，封鎖正麵通道。與此同時，雷鳴猛地掙起身，左腿拖著傷處向前衝出半步，長戟高舉，雷獸虛影在他頭頂浮現，電光劈啪作響。
敵陣中，黑袍人察覺異樣，手中符印驟然加速下壓。
“雷鳴——左翼！”雲璃厲聲下令。
雷鳴怒吼，雷獸騰空躍出，化作一道銀弧直撲敵群側方。三名正在結印的黑衣人被雷霆貫穿，當場倒地抽搐。混亂瞬間爆發，敵陣出現缺口。
“夜無痕！”雲璃再喊。
夜無痕沒有遲疑，借冰麵滑步前衝，速度比平時更快。他的目標隻有一個——黑袍人的手腕。隻要打斷施法，就能瓦解這輪攻勢。
可對方早有防備。兩名殘餘傀儡橫擋在他麵前，雙臂伸出鐵鏈，直取咽喉。夜無痕冷哼一聲，劍鋒一轉，寒霜自劍刃噴湧而出，瞬間將兩條鐵鏈凍成冰柱。他趁勢一腳踢斷其中一具傀儡關節，身形不停，繼續逼近。
雲璃緊隨其後，光劍在前，身體微微前傾。她不再保留，將鑰匙中的能量儘數導入經脈，每一寸肌肉都在承受超負荷的壓力。但她不能停。她的餘光瞥見晨曦靈蝶艱難振翅，飛向林婉兒所在位置，在她上方懸停不動——那是最後的守護姿態。
黑袍人終於完成符印激活，掌心黑芒暴漲。可就在他即將釋放的瞬間，夜無痕的冰劍已刺至眼前。
鐺！
一聲脆響，劍尖精準點中符印中心。寒氣瞬間侵入符文結構，裂痕自核心擴散。黑袍人瞳孔收縮，急忙催力維持，但為時已晚。符印炸裂，反噬之力震得他連退數步，嘴角溢出血絲。
“就是現在！”雲璃暴喝。
她躍起，光劍高舉，全身靈力與鑰匙能量彙於一點。劍身光芒暴漲，不再是單純的光束，而是凝聚成一頭展翼欲飛的蝶形光影，盤旋於劍鋒之上。
“晨曦——合技·光隕！”
蝶影振翅，化作漫天光雨灑落戰場。每一道光斑落下，便有一名黑衣人慘叫倒地，黑霧被徹底淨化，符樁接連崩碎。那些尚未逃離的敵人紛紛棄械後撤，卻被雷鳴的雷獸攔住去路，數道雷霆落下，焦土彌漫。
最後一人試圖衝向昏迷的林婉兒，手中短刃泛起毒光。雲璃落地未穩，立刻轉身，光劍橫掃而出。那人被劍氣掀翻，撞上樹乾，再無聲息。
林間陷入短暫寂靜。
塵灰緩緩落下，混著燒焦的符紙碎片飄散在風中。殘敵伏誅，黑霧消儘，隻有幾縷焦痕留在地麵，證明這裡曾發生過一場惡戰。
雲璃拄劍站立，手臂劇烈發抖。她低頭看向胸口，鑰匙的溫度仍未退去，但那種澎湃的能量感正在緩慢收斂，仿佛完成了某種使命。她的背部一陣刺痛，低頭才發現衣料破裂，一道擦傷正滲著血——是剛才爆炸時留下的。
她踉蹌兩步走到林婉兒身邊蹲下，伸手探了探鼻息。還好，還有呼吸。契約紋邊緣依舊有極淡的紅光流轉，雖然微弱，卻未斷絕。
雷鳴靠著一棵樹坐下，喘得幾乎說不出話。毒素仍在侵蝕，但他努力保持著清醒，一隻手死死抓著長戟。夜無痕站在原地，冰劍插進土裡支撐身體，右臂已凍得發紫，嘴唇泛白。
晨曦靈蝶從空中墜下，輕輕落在雲璃肩頭，翅膀收攏，隻剩尾端一點微光忽明忽暗。
雲璃伸手輕輕碰了碰它的翅尖，感受到一絲極其微弱的生命波動。她閉了閉眼，喉嚨發緊。
“我們……贏了。”她說，聲音沙啞。
沒有人回應。
風吹過林梢，吹動她染血的發絲。她的手指慢慢鬆開劍柄，又猛地攥緊。劍身沾了血，滑膩得幾乎握不住。
遠處，一隻烏鴉從樹上飛起，拍打著翅膀消失在天際。
雲璃抬起頭，望向林外隱約可見的一片霧色。那裡似乎有水汽升騰，或許是溫泉的跡象。
她剛想開口，忽然感到一陣劇烈眩暈，膝蓋一軟，單膝跪地。
夜無痕朝她走來，腳步沉重，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淺淺的冰痕。
“還能走嗎？”他問。
雲璃沒回答，隻是用劍撐著地麵，一點點站起來。她的視線有些模糊，但還是看向他，點了點頭。
雷鳴掙紮著想爬起，試了兩次才勉強扶著樹乾站直。他吐出一口濁氣，低聲罵了一句，卻笑了。
就在這時，林婉兒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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