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璃起身走向放置包裹鑰匙布巾的高處石台，看著乾燥整潔且被石頭壓著的布巾，想起之前它差點滑落進水裡的情景，隨後她伸手將布巾上的石頭拿開，重新檢查了下包裹，確認無誤後，又重新放好石頭。
溫水漫過她的腰際，傷處的刺痛正一點點被暖意取代。她閉上眼，呼吸放慢，體內的靈脈像乾裂的河床被春水緩緩注入，每一寸都帶著遲來的舒緩。肩背的擦傷已經結了一層薄痂，新生的皮膚下有微弱的光流遊走——那是晨曦靈蝶在幫她淨化殘留的暗毒。
靈蝶此刻停在她頭頂的岩壁上，翅膀輕輕開合，灑下的光斑隨著水波晃動，在池底投出細碎的光影。
雷鳴躺在不遠處，整條左腿完全浸在水中，原本灰黑的皮膚已恢複常色，毒素排儘後他整個人鬆了下來，仰麵浮著，嘴裡嘟囔了一句什麼，聲音含混，但語氣輕鬆。
“你再漂下去就得睡水裡了。”夜無痕的聲音忽然響起。
雲璃睜開眼，看向池中央。夜無痕坐在水中，肩部傷口正在愈合，血痂脫落處露出粉嫩新肉。他一直沒完全放鬆，即便此刻療傷，右手仍虛握成拳，掌心仿佛還扣著冰劍的影子。
雷鳴翻了個身，踩到底站起，水花濺開。“你不也還沒撒手？”他笑了一聲，抬手指了指夜無痕的手勢，“攥那麼緊，當心以後捏不了杯子。”
夜無痕沒回應，隻是慢慢張開五指，任由那股凝而不散的寒氣隨水流散去。他深吸一口氣，肩膀終於徹底沉入水中。
刹那間，一道極淡的冰紋自他身體為中心蕩開，水麵微顫，隨即又歸於平靜。他的呼吸變得綿長，眉宇間的緊繃悄然退去。
雲璃看著這一幕，心裡某個角落也跟著鬆了些。她知道，這個人不是不信同伴，隻是太久習慣獨自扛下一切。
“剛才那一戰……”雷鳴抹了把臉，靠回池邊石頭，“我差點以為真要交代在這兒了。”
“你要是真交代了，誰來背林婉兒？”雲璃輕聲接話。
“可不是嘛。”雷鳴咧嘴一笑，轉頭看向岸邊被安置好的少女。她仍昏迷著，但臉色紅潤，呼吸均勻，契約紋泛著穩定的微光。
“你最後撲上去擋爆炸的時候，我都懵了。”他聲音低了些，“那一下，換誰都來不及反應。”
雲璃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現在看起來沒什麼特彆，可幾個時辰前，正是這雙手死死護住林婉兒，承受了衝擊波最猛烈的一擊。
“我沒想那麼多。”她說，“我隻是不能讓她出事。”
“我們都一樣。”夜無痕開口，目光落在她身上，“所以才會一起走到現在。”
池邊安靜了一瞬。隻有水波輕拍岩壁的聲音，和遠處林間偶爾傳來的鳥鳴。
晨曦靈蝶飛了下來，繞著林婉兒盤旋一圈，翅尖掠過她的額角，留下一道柔和的光痕。少女眉頭輕輕動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聲極輕的哼音，像是在夢中回應。
“她快醒了。”雲璃說。
“等她醒來，得告訴她，她欠我一條命。”雷鳴故意板起臉，“以後請吃飯，頓頓大肉。”
沒人笑出來，但氣氛確實鬆了幾分。
雲璃緩緩起身，水順著衣角滑落。她的動作還算穩，體內靈力雖未全複，但已能支撐行動。晨曦靈蝶立刻飛回她肩頭，輕輕收攏翅膀。
她走到岸邊，拿起外袍披上，回頭看向池中兩人：“我們撐過來了，但這不是終點。”
夜無痕站起身，水從發梢滴落。他沒有多言，隻是點了點頭，隨後走出池子，拾起披風披在身上。黑色布料垂下，遮住了剛愈合的傷痕。
雷鳴最後一個上來。他活動了下雙腿，原地跳了兩下，確認沒有不適，才轉身走向林婉兒，彎腰將她背起。
“這泉挺好。”他一邊調整肩上的重量，一邊說，“可惜不能多待。”
“它救了我們。”雲璃望著池心，“但也提醒我一件事。”
兩人同時看她。
“鑰匙。”她低聲說，“它和這泉水之間，有共鳴。”
夜無痕皺眉：“你是說，它認得這種能量？”
“我不知道。”她搖頭，“但我感覺到它的脈動和泉水的流動節奏一致。就像……它們本就屬於同一個源頭。”
雷鳴撓了撓頭：“聽著有點玄乎。會不會是巧合？”
“我不確定。”雲璃望向那池水深處。底部的晶粒仍在緩慢旋轉，形成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漩渦。“但自從拿到鑰匙之後，每一次關鍵時候，它都會響應我的意誌。不是強迫，而是……配合。”
晨曦靈蝶輕輕振翅，似乎也在思索。
夜無痕沉默片刻，道：“不管它是什麼來曆，眼下最重要的是繼續前進。封印空間的位置還沒找到，暗影尊者的動作不會停。”
“我知道。”雲璃點頭，“所以我們不能在這裡停下。”
她最後看了一眼溫泉。水麵平靜如鏡，映著天空淡淡的雲影。那塊包裹鑰匙的布巾靜靜放在高處的石台上，乾燥，整潔，與之前不同的是，它現在被壓了一塊小石頭，不會再滑落。
四人齊聚池畔。
雲璃站在前方，晨曦靈蝶伏在肩頭，靈力波動穩定而清晰。她的目光投向山穀出口——那裡樹木稀疏，一條隱約可見的小徑通向遠方。
“接下來的路，可能更難。”她說。
“那就一步步走。”雷鳴應道。
夜無痕將手按在劍柄上，沒有說話，但腳步已經向前。
林婉兒在雷鳴背上輕輕動了下手，指尖勾住了他的衣領。
雲璃深吸一口氣，邁出了第一步。
風吹過穀口，卷起幾片落葉，在空中打了兩個旋，又落下。
她的靴底踩上小徑邊緣的碎石，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剛抬起另一隻腳，忽然頓住。
胸口的鑰匙，隔著衣料，輕輕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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