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璃的靴底碾過碎石，發出輕微的脆響。她邁出第二步時，胸口的鑰匙隔著衣料震了一下，像是被什麼牽引著。她腳步微頓，指尖下意識撫上胸前布巾包裹的輪廓，那震動又消失了。
前方的小徑蜿蜒穿過稀疏林木，地麵由碎石轉為硬土，兩側岩壁逐漸收攏。晨曦靈蝶從她肩頭輕輕飛起，在低空盤旋一圈，翅尖劃出淡金色的軌跡。雲璃抬眼順著它的飛行方向望去，視野驟然開闊。
一條寬闊河流橫在眼前。
河水奔湧，撞擊兩岸岩石發出沉悶轟鳴。水麵寬得望不到對岸全貌，隻隱約看見遠處林影參差。浪頭卷著白沫翻滾而下，中間幾處漩渦打著轉，吞沒漂過的斷枝。
“路到這裡就沒了。”雷鳴走到她身側，眯眼打量河麵，“上遊更窄，但水流急得像要掀天。”
夜無痕沒有說話，目光掃過河心。他右手已按上劍柄，指節微微泛白。林婉兒站在稍後方，扶著樹乾喘了口氣，臉色仍有些發白，但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雲璃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一塊突出的岩石上。她閉眼片刻，靈覺延伸出去，感知水流節奏與靈氣波動。晨曦靈蝶隨之降低高度，翅膀灑下的光暈輕觸水麵。
水下黑影一閃。
她睜眼，眉頭微皺。那影子長條狀，鱗片反光呈暗青色，尾部帶鋸齒狀鰭，頭部有數根觸須緩緩擺動。
“淵噬蛟。”夜無痕低聲說，“吃石頭都能嚼碎的種。”
雷鳴抓起腳邊一塊拳頭大的石塊，揚手扔向河心。石頭剛落水，一道黑影猛然竄出，張口咬合。一聲脆響後，碎屑四濺，石塊已不見蹤影，隻剩水麵蕩開一圈渾濁波紋。
“這玩意兒不止一條。”雷鳴往後退了半步，“剛才那一下，至少驚動了三道影子。”
林婉兒靠在樹旁，盯著河麵看得很緊。“我們飛過去不行嗎？”她問。
雲璃搖頭：“晨曦靈蝶還沒恢複到能載人飛行的程度。其他幻獸也沒辦法連續支撐四個。”
“遊呢？”雷鳴看向下遊，“那邊看著平緩些。”
“越往下遊，漩渦越多。”夜無痕指向河中央幾處不起眼的凹陷，“那是暗流入口，一旦卷進去，掙不出來。”
雲璃蹲下身，手指劃過地麵泥土。土質乾燥，附近沒有適合紮筏的粗木，最近的樹林也在百步之外。她抬頭看天，日頭偏西，光照角度斜切河麵，映出水中更多遊動的輪廓——那些黑影始終在深水區活動，卻從未靠近岸邊淺灘。
“它們有固定巡遊路線。”她說，“隻守深水，不碰邊緣。”
“所以我們可以貼著岸走？”林婉兒問。
“三十丈的距離，貼再近也得過河。”雷鳴搖頭，“而且誰知道這些家夥會不會突然衝上來？”
沒人接話。風從河麵吹來，帶著濕冷氣息。雲璃重新站起身，走到更高的一塊岩石上，視線越過激流，落在對岸茂密的林間。那裡樹木高大，枝葉交錯，隱約可見一條小道延伸進深處——正是他們要前往的方向。
鑰匙再次震動了一下。
這次她感覺得更清楚：不是來自外界的牽引，而是內部某種共鳴，像是它本身在回應什麼。她伸手將布巾掀開一角，露出鑰匙一角晶石。晶石表麵浮現出極細的紋路，如同脈搏般一閃一滅，頻率竟與河水拍岸的節奏隱隱同步。
“你發現什麼了？”夜無痕注意到她的動作。
“鑰匙……在動。”她聲音很輕，“不是物理上的震，是能量在流動。就像它認識這條河。”
雷鳴皺眉：“你是說它以前來過？”
“我不知道。”她將布巾重新包好，壓緊，“但我總覺得，它不想讓我們停在這裡。”
夜無痕沉默片刻，忽然抽出冰劍，劍尖朝下插入身前岩縫。寒氣順著劍身蔓延，岩石表麵凝起一層薄霜。“我下去探一段。”
“太危險！”林婉兒立刻反對。
“我不入水。”他目光鎖定河邊一處凸起的礁石，“隻是沿岸試探，看有沒有可能借力跳渡。”
雲璃想說什麼，但他已經邁步向前。每一步都極穩，腳尖點地，身形如影貼著河岸移動。晨曦靈蝶自動飛起，為他照亮腳下濕滑的石麵。
雷鳴握緊戰錘，站在原地警戒。林婉兒則慢慢坐了下來，雙臂環膝，眼睛一直盯著夜無痕的背影。雲璃站在高岩上，一手按住胸口鑰匙，另一手悄然凝聚一絲光力，隨時準備支援。
夜無痕行至離起點約十步遠的一塊孤立礁石上。那石頭半沒於水中，表麵覆滿青苔。他蹲下身，用劍尖刮開一層苔蘚，露出底下刻痕——歪斜的箭頭指向河心，旁邊還有一個殘缺符號，像是斷裂的鎖鏈。
他回頭看了雲璃一眼，正要開口。
水下黑影驟然加速。
一道青黑色巨影從側麵衝出，直撲礁石。夜無痕反應極快，冰劍橫掃，寒氣炸開，逼退半尺距離。可那東西竟在水中一個翻轉，觸須猛地纏上劍身，用力一扯！
他整個人被拽得前傾，左腳踩空，半個身子懸在激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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