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痕的劍尖在最後一刻挑開水麵，冰刺炸裂的瞬間逼退了那根纏繞而上的觸須。他借力翻身，落回岸邊岩石，肩頭擦過一道濕痕，衣料邊緣被水流撕去一角。雲璃立刻上前一步，手已按在他手臂上，指尖微光流轉，探查傷勢。晨曦靈蝶從她身後飛出，翅翼輕顫，灑下的光點落在他肩側——皮膚完好，未見中毒跡象。
“還能動？”她問。
“沒事。”他站穩，收劍入鞘，目光仍鎖著河麵。水下黑影緩緩退回深流，隻留下一圈圈擴散的漣漪。
雲璃回頭掃視四周，視線越過百步外那片密林。樹乾粗壯，枝藤垂掛，在風裡輕輕晃動。她抬腳就走，聲音清晰：“那邊有能用的木頭和藤蔓，做筏子過河。”
雷鳴立刻握緊戰錘，站到她左側：“我去砍？”
“你警戒河麵。”她腳步不停，“林婉兒跟我去割藤，夜無痕和我一起運木頭。”
林婉兒點頭，扶了扶額前碎發，炎狐從她腳邊竄出，尾巴掃過地麵，帶起一縷暖意。四人分作兩路，雲璃與夜無痕直奔樹林，其餘兩人留守河岸。
林間的土質比想象中鬆軟，踩下去會陷進半寸。夜無痕走在前頭，右手一揚，寒氣自掌心湧出，貼地蔓延。濕泥表麵迅速凝出一層薄冰，支撐著後續腳步。雲璃緊隨其後，目光在樹乾間穿梭，最終停在一棵老樟前——樹身筆直，底部無分叉，適合做主梁。
她抽出短刃，抵住樹皮用力一劃。樹液滲出，帶著微澀的氣味。夜無痕上前，冰劍橫握，劍刃貼著地麵斜切入根部。寒氣順著劍鋒侵入木質，整棵樹發出細微的斷裂聲，隨後緩緩傾倒。
“雷鳴！”雲璃喊。
遠處傳來應聲，戰錘落地的震動隨之傳來。不多時，雷鳴快步趕到，肩扛錘柄，二話不說接過倒下的樹乾，拖向河邊。林婉兒也帶著割好的三股山藤回來，藤皮粗糙，浸過露水後泛著暗綠光澤。
第一根主木被並排aid在河灘上，長約丈餘。雲璃蹲下身，比對間距，又讓夜無痕將第二根平行擺放。第三根橫壓其上，作為加固橫梁。她伸手試了試結構，搖頭：“得綁牢，不然一進急流就散。”
她取來藤蔓，先在兩端打結固定，再沿著交接處反複纏繞。每繞三圈便拉緊一次，最後擰成死扣。晨曦靈蝶飛至低空，翅尖微光逐個掃過結點，確認無鬆動跡象。
“這邊也來。”雷鳴在另一側忙碌，手臂肌肉繃緊，用力將藤條絞緊。他的指節因長時間發力有些發紅，但動作沒有絲毫遲緩。
林婉兒則負責檢查所有藤結是否受潮變形。她割下一小段樣本，用力拉扯，確認韌性足夠後才點頭示意可用。炎狐趴在一旁，耳朵時不時抖動，警惕著周圍動靜。
就在最後一道主結即將完成時，頭頂風聲驟起。
三隻灰羽幻獸俯衝而下，爪尖直撲藤蔓連接處。它們體型不大，但爪利如鉤，顯然是想啄斷繩結。
“找死！”雷鳴暴喝一聲，戰錘猛然掄起，橫掃而出。勁風掀起沙石，正中其中一隻側翼。那幻獸哀鳴一聲，翻滾墜地，另兩隻立刻轉向逃逸。
林婉兒早有準備，抬手甩出兩團火球。火焰在空中爆開，灼熱氣流逼得剩餘兩隻倉皇後撤，拍翅飛入林梢，再未出現。
“風爪雀，煩人得很。”她收回手，指尖還殘留一絲灼感。
雲璃沒停下，繼續收緊最後一個結：“它們慣偷纖維類材料築巢，剛才可能是聞到了藤蔓的漿味。”
木筏初步成型，長寬皆夠容納四人。但當他們合力將其推入淺灘測試時，前端立刻翹起，尾部下沉，明顯重心不穩。
“不行，這樣撐不到十步。”雷鳴皺眉。
夜無痕蹲在水邊看了片刻，忽然道：“加配重。”
“石頭？”雲璃立刻明白。
“中部下方綁兩塊等重的河石，壓艙。”他指向不遠處幾塊扁圓石，“大小相近，重量應該差不多。”
雷鳴立刻下水挑選，帶回兩塊青灰色石塊。雲璃指揮他們在橫梁底部鑿出淺槽，將石塊嵌入，再用藤蔓層層包裹固定。第二次推入水中，木筏平穩浮起，吃水深度均勻，隨波輕蕩。
“成了。”林婉兒輕呼。
雲璃站在岸邊，仔細檢查每一處連接。藤結牢固，木材無裂紋，整體結構經得起短途激流衝擊。她抬頭望向對岸，那條隱沒於林間的小道依舊清晰可見。
夜無痕走到她身邊，低聲問：“什麼時候走？”
“等天光再亮些。”她說，“河水現在最急，等上遊融雪流速減緩後再渡。”
雷鳴拍了拍褲腿上的泥灰，咧嘴一笑：“這玩意兒看著糙，應該能撐到對岸。”
林婉兒蹲下身，手指輕輕撫過木筏邊緣的藤結，低聲說：“我們……一起過去吧。”
晨曦靈蝶落在雲璃肩頭，翅膀微微合攏，不再散發光芒，像是終於卸下警戒。她伸手摸了摸它的翅根，感受到一絲溫熱的脈動。
鑰匙安靜地貼在胸口，方才那種共鳴般的震感已經消失。但她記得清楚，那頻率曾與河水拍岸的節奏同步。此刻它沉伏不動，仿佛隻是尋常金屬，可她知道，它從未真正沉默。
太陽升高，河麵蒸騰起淡淡霧氣。四人立於木筏旁，無人再言。雷鳴檢查了綁繩是否鬆動，林婉兒將炎狐召回身邊，夜無痕伸手試了試冰劍的平衡。
雲璃拿起靠在石邊的長枝——一頭削尖，可作槳也可防敵。她將另一根遞給雷鳴。
“你控方向，我在前觀察水流。”她說。
雷鳴接過，掂了掂重量：“聽你的。”
林婉兒站上木筏第一步時，腳底打滑，整個人晃了一下。夜無痕伸手扶住她肘部，穩住身形。她說了聲謝，慢慢走到中間位置坐下。
雲璃最後一個登筏，木筏輕微下沉，隨即恢複平衡。她站在前端，長枝輕點水麵，測試浮力。晨曦靈蝶飛起，在低空盤旋一圈，翅尖劃出淡金軌跡，如同指引。
水流聲依舊轟鳴，淵噬蛟的影子仍在深水區遊弋。但這一次，它們沒有靠近。
雲璃深吸一口氣，抬起手中長枝，準備下令推離岸邊。
就在此時，鑰匙突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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