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風內側的晶石亮起紅線，雲璃指尖一顫，立刻將手收回袖中。她沒有抬頭，也沒有加快腳步，隻是輕輕吸了口氣，仿佛隻是察覺到風有些涼。
“前麵那片窪地看起來濕漉漉的，咱們繞一下吧，彆踩泥坑。”她說著，聲音比剛才輕鬆了些，甚至還帶著點笑意，像是終於從壓抑的空間裡走出來的人該有的狀態。
隊伍隨之偏移方向，向左側陡坡靠近。五步之後，眾人已踏入一片由碎岩和斷層構成的褶皺地帶。這裡的地麵高低不平，幾塊巨石交錯聳立，遮擋了部分視野，也切斷了從高處俯瞰的視線通路。
夜無痕落在最後，步伐依舊沉穩，但右手已悄然滑至背後，冰劍並未出鞘，卻與背脊形成一道微小的夾角——那是隨時能抽劍回斬的角度。他目光掃過北麵那棵焦樹，樹乾傾斜的角度恰好能藏住一人，而此刻，樹皮上一道新鮮的劃痕正對著他們行進的方向。
雲璃蹲下身，假裝整理晨曦靈蝶翅膀上的光塵。她的手指輕輕拂過蝶翼邊緣，實則借著那層薄如蟬翼的反光，窺視後方岩石後的動靜。蝶翼微顫，映出一角衣擺——灰褐色，邊緣磨損，是長期野外潛伏才會有的痕跡。
她緩緩起身，拍了拍手：“雷鳴，你去右邊那塊大石後看看有沒有野獸腳印，我總覺得不對勁。”
雷鳴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粗聲應道：“行啊，說不定還能撿點乾柴。”他大步走開，臂鎧表麵電弧一閃即逝，像是在調試能量輸出。
他剛邁出七八步，雲璃眼角餘光便捕捉到北麵草叢輕微晃動。不是風吹，而是有人調整了姿勢。東南方向那塊半埋入土的石板後，也有一道影子微微縮緊。可當雷鳴真正繞到大石背麵時，那些動靜全停了。
沒人跟過去。
“他們不想暴露位置。”林婉兒低聲道，抱著炎狐的手臂微微收緊。
雲璃沒說話，隻輕輕點了點頭。她已經確認了一件事：這些人彼此之間沒有直接聯絡，靠的是視覺信號傳遞行動指令。一旦目標分散，他們的協同就出現了斷層。
她悄悄將披風內側的晶石撥至靜默模式。這一次，她沒有再讓它完全熄滅，而是調成間歇性微閃——像是一枚電量將儘的感應器。
“晨曦。”她低聲喚道。
靈蝶輕盈飛起，雙翼展開，在空中劃出一道柔和的光弧。飛出約十米後，它的身體忽然一沉，光芒驟然中斷，如同靈力耗儘般向下墜落。
幾乎在同一瞬間，東南方向的石縫中，一道黑影本能地向前探了半步，隨即猛地頓住，迅速退回陰影之中。
雲璃瞳孔微縮。
就是這個反應遲了半拍。
她轉身麵向隊友，語速極輕：“所有人，準備z型迂回。慢走，彆回頭，目標——窪地邊緣那棵焦樹。”
林婉兒低頭撫摸炎狐耳尖，指尖悄悄在狐毛間結出一個小型火印，以防突發狀況。五彩靈龍鳳緩緩移動身軀，尾巴始終貼地，鱗片縫隙中隱隱泛起土黃光澤，隨時能釋放震蕩屏障。夜無痕走在最後，每一步都踩在前一個人的腳印邊緣，既不偏離隊形，也不留下額外痕跡。
他們開始緩慢前行，路線呈波浪狀，在岩石與窪地之間穿插。每一次轉向都不突兀，像是隨意挑選落腳點，實則不斷壓縮敵方可用的包圍角度。
走了不到二十步，雲璃忽然停下。
她站在一塊傾斜的青石上，右腳微微外撇，看似為了保持平衡，實則借著這個姿勢，看清了身後三百步內的地形布局。三處伏擊點呈三角分布，其中兩處間距過大，若同時發動攻擊，中間會出現至少五秒的空檔。
“他們不敢輕易出手。”她心中已有判斷，“怕打草驚蛇，更怕我們有後手。”
她抬手扶了扶肩上的披風，動作自然得像隻是被風吹亂了衣角。可就在那一瞬，她的指尖在晶石背麵快速點了兩下——這是隻有晨曦靈蝶能識彆的高頻震動信號。
靈蝶立刻響應，翅膀輕輕一振，重新升空，卻沒有恢複光芒，而是貼著地麵低飛，沿著一條乾涸的溪溝滑行而去。
數息之後，北麵伏擊點傳來極其細微的衣料摩擦聲。
對方果然跟著動了。
“他們在盯蝶。”夜無痕忽然開口，聲音壓得極低。
“那就讓它多飛一會兒。”雲璃輕聲道，“帶他們繞個遠路。”
她不再看身後，而是繼續帶領隊伍向前推進。每一步都控製在正常步行節奏內，既不加速也不停留太久。當他們接近窪地邊緣那棵焦樹時，太陽正好偏移了一個角度，陽光斜照在樹乾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雲璃站在影子裡，終於回頭看了一眼。
那棵歪脖子樹還在原位，葉片靜止不動。可她知道，剛才那裡有人。
她抬起手，輕輕按在焦樹粗糙的樹皮上。指尖觸到一處尚未冷卻的金屬殘留——有人曾在這裡架設過某種探測裝置，剛剛拆除不久。
“他們換了位置。”她低聲說。
林婉兒靠近她身邊，小聲問：“要不要逼出來？”
雲璃搖了搖頭：“現在動手，隻會引來更多人。”
她轉頭看向夜無痕：“你覺得呢？”
夜無痕盯著遠處一塊半塌的石牆，那裡本該是第三處伏擊點，但現在，牆角的碎石排列方式變了。
有人移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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