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驛站屋簷,雲璃正將最後一隻玉匣扣緊搭扣。她抬手拂去箱角浮塵,動作利落,卻在指尖觸到寒玉表麵時頓了頓——那涼意比昨夜更深了幾分。
夜無痕站在院中石階上,披風已係好,袖口微動。一道極細的金線從他腕間滑出,沿著布料邊緣緩緩爬行,像被風吹動的絲線,卻又帶著某種節奏。
雲璃目光一凝:“你袖子裡的東西,還在動。”
夜無痕沒應聲,隻抬起手臂,任光線照在那一縷金絲上。它微微震顫,隨即縮回卷軸縫隙,消失不見。
雷鳴湊上前,伸手想碰,被林婉兒一把拽住手腕:“彆亂來!昨晚你說這卷軸被人撕過,誰知道現在是不是陷阱?”
“可它沒攻擊,也沒逃。”雲璃走近兩步,盯著那卷軸,“更像是……在等什麼。”
“等我們走?”雷鳴皺眉。
“或者,引導我們去什麼地方。”她看向夜無痕,“你昨晚說,裡麵提到了‘北境’。”
夜無痕點頭:“字跡很淡,像是用光才能顯出來。但方向指向玄冰舊地,離這裡至少要走兩個月。”
林婉兒抱著小幻獸,低頭看它鼻息是否平穩。藥湯喂了三劑,熱度退了大半,可符種尚未接引成功,仍需持續照看。
“我們現在就走?”她抬頭,“連一天都沒歇夠。”
“歇太久,線索會冷。”雲璃合上木箱,背起行囊,“而且黑暗勢力不會停下。他們這次失敗,隻會換個地方再起。我們不能等。”
雷鳴撓了撓頭:“道理我懂,可總得讓人喘口氣吧?剛才我還夢見能在驛站多睡兩天。”
“夢裡能睡,路上也能眯。”雲璃提起箱子,走向院門,“隻是彆指望躺平。”
一行人走出驛站時,天已大亮。城邦街道上多了些人影,斷牆邊堆著新運來的石料,幾名工匠正搬運木梁。有人認出他們,放下工具揮手致意。一個老婦端著陶碗快步走來,塞給雲璃一塊烤餅:“路上吃,彆餓著。”
雲璃道謝接過,溫熱還留在掌心。
執政官洛元青沒來送行,但城門口立著一麵旗,上麵繡著四枚光晶徽章的圖樣——那是“城邦英雄”的標誌。兩名衛兵肅立兩側,向他們行禮。
孩子們圍在不遠處,手裡攥著彩紙折的小蝶。見雲璃走近,一個男孩跑出來,仰頭問:“姐姐,你的蝴蝶還會發光嗎?”
雲璃蹲下身,輕撫他頭頂:“等你們長大,也能養出會發光的夥伴。”
孩子咧嘴笑了,把紙蝶塞進她手心:“送給你,一路平安。”
她收下,放進衣袋,站起身時,晨曦靈蝶從肩頭飛起,在空中劃了一圈,又悄然落回。
隊伍踏上北向官道時,風從山口吹來,帶著乾燥的土味。身後城邦的輪廓漸漸變小,鐘樓殘骸隻剩一道剪影。
走了約莫十裡,雷鳴忽然停下腳步,抬起手腕。護腕上的雷核晶粒輕微旋轉,發出低頻嗡鳴。
“有動靜。”他眯眼望向前方荒坡,“百步外,地下埋著鐵器,不止一件。”
“兵器?”林婉兒問。
“不像。”他閉目感應片刻,“排列太整齊,像是……樁子。”
雲璃示意大家放慢腳步,自己往前走了幾步,蹲下查看路麵。沙土鬆動,隱約可見幾處凹痕,呈直線延伸。
“古驛道標記樁。”夜無痕走上前,“以前用來指引路線,後來廢棄了。能被你感應到,說明金屬純度很高。”
“也就是說,這條路曾經很重要。”雲璃站起身,“現在卻被荒廢了。”
“正因為重要,才被廢棄。”夜無痕語氣沉了些,“北境動蕩後,多數商隊改走西線。這條道,隻剩下探路的人才會走。”
林婉兒抱緊懷裡的小幻獸:“所以……我們是第一批重新走這條路的人?”
沒人回答。
風掠過坡頂,卷起一陣細沙。遠處山脈輪廓清晰起來,山脊如鋸齒般割開天空。
雲璃回頭看了眼來路,城邦早已看不見。她握了握拳,掌心還殘留著烤餅的溫度。
“我們救了那裡的人。”她說,“可還有很多地方,連呼救都發不出來。”
雷鳴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是對的。可有時候我就在想,咱們到底要走多遠才算完?”
“沒有儘頭。”夜無痕忽然開口,“隻要還有人被威脅,就不可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