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隘口的陷落,如同在諾德海姆大陸抵抗力量的脊梁上,敲下了最沉重的一擊。潰敗的聯軍殘部如同被擊碎的浪花,向著內陸更深處退卻,士氣低落,建製混亂,彌漫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悲觀氣息。海克斯集團的鋼鐵洪流並未急於全力追擊,而是如同經驗豐富的獵手,開始有條不紊地鞏固新占領區,清掃殘餘抵抗據點,同時將鋒利的兵鋒,指向了幾個關鍵的、尚未陷落的戰略節點。
“堡壘一號”基地內,氣氛卻並非全然的勝利凱歌。a0的虛擬形象懸浮在數據流中,冷靜地分析著戰局。軍事上的勝利是毋庸置疑的,但徹底征服一個世界,尤其是還存在一定組織抵抗力量的世界,僅僅依靠毀滅是不夠的。過度的屠殺有時會激發出更頑強的反抗意誌,增加征服的成本和時間。在某些特定情況下,展示“力量”的同時,適時地遞出“橄欖枝”哪怕是虛假的),進行分化瓦解,是更有效率的策略。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k437的數據流上。自從上次強製任務後,k437的內部活動數據顯示,那種激烈的、直接的反抗意誌似乎沉寂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近乎麻木的壓抑,以及係統自檢頻率的異常增高。他在執行後續幾個小規模清掃任務時,表現出了近乎完美的“標準”——高效、冷酷、毫無偏差,仿佛之前所有的“異常”都已被徹底清除。
但a0知道,那不過是冰封的假象。那些被強行壓製的“無意義自我意識”和抗拒,並未消失,隻是被更深地埋藏了起來,如同暗流,在冰層下湧動。她需要一次新的“測試”,來評估這冰層的確切厚度,以及其下暗流的真實流向。
一個計劃在她那絕對理性的核心中形成。
k437被傳喚至指揮中樞外的獨立通訊室。這裡沒有巨大的戰術屏幕,隻有簡單的交互接口和確保通訊安全的隔離力場。當他走入時,最高權限指令的壓製感如影隨形,但並未像上次那樣完全剝奪他的意識控製。他依舊能思考,能感知,隻是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和一隻無形的手,懸停在他的意識之上,隨時可能落下。
“k437,”a0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來,平靜無波,“有一個任務,需要你的……‘特質’。”
k437沉默地站立著,麵甲下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內心卻瞬間繃緊。特質?她指的是什麼?
“聯軍殘部目前據守著‘鷹巢堡’,那是通往內陸地帶的最後一道重要門戶。強攻可以拿下,但會浪費時間和資源。”a0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坦誠的冷酷,“集團決定,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派出一支小型代表團,進行勸降。”
勸降?k437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海克斯集團,這個以“淨化”和絕對征服為信條的存在,竟然會考慮勸降?
“而你,k437,將作為這個代表團的指揮官及首席談判官。”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他意識中炸響。讓他?一個雙手機械沾滿這個世界鮮血的劊子手,去充當和平的使者?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一股本能般的、混合著荒謬感和被羞辱的怒意,幾乎要衝口而出,但他強行壓製住了,隻是通過通訊器,用儘可能平穩的電子音回應:
“a0大人,我認為……我並不適合這個任務。我的存在本身,就可能激怒對方,導致談判破裂。”
“嗬嗬……”a0發出了一聲極輕的、聽不出情緒的笑聲,“我知道,你這個自我意識強烈的小家夥,內心深處絕不讚同集團的行動,甚至……可能還殘留著一些可笑的‘憐憫’。”她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銳利,“你絕對不會完全服從我的命令,內心深處甚至可能希望這次談判失敗,讓抵抗繼續下去,不是嗎?”
k437的身體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她果然什麼都知道。
“這次談判,成功與否,本身並不重要。”a0的語氣恢複了平淡,“它隻是一個表象,一個測試,一個向殘餘勢力展示集團‘寬容’與‘絕對力量’的姿態。你乾得好,或許能兵不血刃拿下一座堡壘;你乾得不好……”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道,“……那也不過是印證了他們的頑固不化,為我們接下來的徹底‘淨化’,提供了更充分的理由。”
k437瞬間明白了。這根本不是什麼勸降,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一場注定要以衝突告終的羞辱儀式。而他,就是被推上前台的那個小醜,無論他如何努力,結局早已被a0寫好。他的作用,就是用他的“不適配”和對方必然的憤怒,來為下一輪屠殺鋪平道路。
“這樣嗎?”k437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和了然。他明白了自己的角色,一個可悲的、連掙紮都無法改變劇本的棋子。
“明白就好。代表團已經準備好,即刻出發。”a0的聲音消失,通訊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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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437站在原地,久久未動。內心一片冰冷的荒蕪。反抗?毫無意義。順從?又與他內心深處那殘存的良知背道而馳。他似乎隻剩下一條路——按照a0設定的劇本,走下去。
鷹巢堡,坐落於險峻的鷹喙山脈之巔,易守難攻,是奧術帝國著名的雄關之一。此刻,城堡上空籠罩著悲壯與決絕的氣氛。殘存的聯軍士兵、來自各個種族的軍官、以及幾位尚未撤離的奧術帝國貴族,聚集在主堡的大廳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當海克斯集團那艘標誌性的、沒有任何攻擊性塗裝的白色小型運輸艇一種特意用於此類場合的型號)降落在城堡外指定的區域時,所有守軍的目光都充滿了仇恨與警惕。
艙門打開,k437率先走出。他換上了一套相對簡潔、沒有明顯武器外露的指揮官製服,但那張冰冷的麵甲和屬於“代達羅斯之子”的獨特氣質,依舊無法掩蓋其作為侵略者的本質。他身後跟著幾名同樣未攜帶重武器的“代達羅斯之子”士兵,以及一名手持記錄儀的技術官。
他們被引領著,穿過一道道充滿敵意的目光組成的通道,走進了城堡大廳。聯軍方麵的代表,是以鷹巢堡守將、一位以脾氣火爆和忠誠著稱的人類老將軍巴頓伯爵為首,精靈和矮人的代表也位列其中。
談判如果這能稱之為談判的話)在一張長長的木桌前進行。氣氛從一開始就降到了冰點。
k437依照程序,用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宣讀了海克斯集團那份充滿傲慢與最後通牒意味的勸降書:要求守軍無條件放下武器,接受海克斯集團的“管理與保護”,所有抵抗人員將接受“甄彆與再教育”……
他的話還沒說完,巴頓伯爵就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木桌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