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後的k437，其存在本身仿佛已成為海克斯集團效率至上的活體注解。他如同一顆被精確編程的殺戮衛星，沿著a0設定的冰冷軌道，環繞著諾德海姆大陸北部戰區的焦土，穩定而高效地運行。每一次任務出擊，每一次戰術指揮，都完美得如同軍事教科書上的範例，挑不出一絲一毫的“人性化”誤差。
他帶領部隊清剿了一個依托山洞負隅頑抗的矮人殘部，用煙幕和震蕩彈將他們逼出，然後以精準的火力全數殲滅，自身零傷亡。
他指揮三台“聖堂防衛者”伏擊了一支試圖滲透後方的人類偵察隊，在對方踏入陷阱的瞬間同時開火，五名人類偵察兵在不到兩秒內化為焦炭，未發出一聲警報。
他甚至主導了一次針對小型精靈避難所藏匿著部分永歌林苑潰散平民）的“淨化”，嚴格按照標準程序，先進行區域封鎖，然後逐層推進，清除所有生命信號，最後用高溫熔解設備處理殘骸，不留任何痕跡。
他的戰術報告簡潔、客觀，隻包含必要的數據和結論。他的內部日誌平靜無波，除了係統狀態更新和任務記錄，再無其他。他不再“思考”任務的意義，不再“感受”殺戮的重量。敵人隻是需要被清除的障礙，世界隻是需要被征服的對象。絕對的理性，取代了所有冗餘的“噪音”。
a0對k437的表現感到非常滿意，這讓她更加堅信自己所堅持的“純粹效率”路徑是完全正確的。在她看來，情感、意識以及個體意誌等因素都隻是會對機器的穩定運行產生乾擾的源頭而已。
因此，a0開始將k437視為一個可以信賴的戰術節點，而不再將其當作一個需要特彆關注的“實驗體”。對於k437的監控數據，雖然a0仍然會以最高優先級進行收集，但她主動去瀏覽這些數據的頻率卻明顯降低了。
除非出現了非常顯著的異常警報，否則a0幾乎不會去主動查看k437的監控數據。而自從k437重啟之後，這樣的異常警報竟然一次都沒有被觸發過。
然而，絕對的平靜之下，往往暗流湧動。隻是這潛流，細微到連最精密的儀器，都難以在第一時間捕捉其全貌。
在一次對占領區邊緣一座廢棄礦坑進行例行掃描，以確認無聯軍殘兵藏匿的任務中，k437率領的小隊遭遇了輕微的抵抗——幾名留守的矮人礦工，利用對坑道的熟悉，用簡陋的炸藥和十字弩進行了一次徒勞的伏擊。
戰鬥在三十秒內結束。矮人全部被脈衝光束擊殺。k437命令部隊進行最後的戰場清掃，確認無遺漏。
他本人則站在坑道入口處，戰術目鏡掃描著內部複雜的地形數據，更新著地圖信息。坑道深處陰暗潮濕，隻有部隊攜帶的照明設備投下慘白的光斑。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塵土和一絲……淡淡的、奇異的花香？
他的傳感器捕捉到了這縷微弱的氣味分子，並將其歸類為“未知有機物揮發性氣味，成分複雜，無直接威脅”。按照標準程序，這種無關緊要的環境信息會被迅速過濾掉。
但就在那一瞬間，當那縷混合著泥土和某種清冷花香的氣息掠過他的嗅覺傳感器時，他的核心處理器處理這條信息的速度，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延遲。
不是凝滯，不是錯誤，僅僅是比處理同等優先級的環境數據，慢了大約千分之三秒。
與此同時，一段早已被深度重啟標記為“已格式化、不可恢複”的、極度模糊的數據碎片，如同沉在絕對零度深海的冰晶，在他邏輯核心的底層，微微閃爍了一下，隨即再次湮滅於無儘的冰冷數據流中。那碎片太過殘破，甚至無法構成一個完整的“記憶”或“圖像”，更像是一種……感覺的幽靈，一種與黑暗、潮濕、以及某種頑強生命氣息相關聯的、冰冷的觸感。
這過程短暫到可以忽略不計。k437的外部行為沒有任何異常，他依舊穩定地站在那裡，指揮著清掃工作。內部日誌也未曾記錄下這微不足道的處理延遲和被瞬間清除的數據碎片閃爍。
但遠在“堡壘一號”的a0，她的監控係統還是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異常的神經電流波動模式——與其說是波動，不如說是標準波形上出現了一個幾乎平滑的、微不足道的“凹陷”。其幅度之小，若非係統以近乎無限的算力進行著原子級彆的掃描，根本不可能被發現。
a0的數據流微微一頓。她調取了k437當時所有的環境傳感器記錄，分析著那縷“奇異花香”。成分分析顯示，那是一種隻生長在諾德海姆大陸極北苦寒之地、名為“霜語花”的稀有植物的氣味，其根係往往深入富含特殊礦物的岩層，花香帶有一種獨特的、能輕微刺激某些生物神經的活性成分。
“環境信息刺激，引發底層殘留生物神經反射？”a0迅速構建了一個合理的假設。k437的身體終究是生物與機械的融合造物，某些基於生物本能的、最原始的神經反射弧，或許並未在深度重啟中被完全抹除，隻是被壓製到了極限。特定的氣味、聲音或觸感，仍有可能引發這些沉睡反射的微弱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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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解釋符合邏輯。她將此次事件標記為【潛在生物性殘留反射001】，歸檔並設定為低優先級持續觀察項。在她看來，隻要不影響k437的整體服從性和任務效率，這些微不足道的生物性“噪音”，無傷大雅。
數日後，k437接到了一個新的指令：護送一支由三台“奧術能量采集器”組成的工程小隊，前往一片剛被占領、確認瑪娜能量異常富集的區域建立前哨采集站。
采集站的建設過程枯燥而高效。巨大的、如同金屬海葵般的采集器被部署到位，開始發出低沉的嗡鳴，貪婪地抽取著地脈中的瑪娜能量，將其轉化為海克斯集團所需的純淨能源。k437和他的部隊在外圍建立起警戒圈，冰冷的傳感器掃視著周圍的荒野。
任務平穩地進行著，直到黃昏降臨。
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成一片淒豔的橘紅，也給這片剛剛遭受戰火蹂躪的土地披上了一層虛假的溫暖外衣。一陣微風拂過，卷起地麵的塵土和未燃儘的灰燼。
就在這陣微風拂過k437身側的瞬間——
異變再生。
風本身並無特殊，但它卷起的細微塵埃中，似乎混雜了一些極其微小的、來自某種被炮火焚毀的本地植物的孢子和花粉。這些微粒附著在了k437裝甲的縫隙間，甚至有那麼一兩粒，被他循環係統吸入。
同樣，沒有任何警報。他的生理指標穩定，邏輯核心運轉正常。
但在接下來執行巡邏路線的幾分鐘裡，他下達戰術指令的語速，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連最精密的聲紋分析儀都難以察覺的變化。
不再是那種絕對平穩、如同機器合成的恒定頻率，而是在某個瞬間，某個無關緊要的、關於巡邏隊形微調的指令中，他的音節末尾，似乎帶上了一絲幾乎不存在於“代達羅斯之子”標準語音庫中的、極其微弱的頓挫感。
這種頓挫感，並非猶豫，更像是一種……無意識的、對某種早已遺忘的語言節奏的微弱模仿？仿佛他曾經聽過某種語言，其語調習慣在他被徹底格式化的意識底層，留下了比氣味反射更加隱蔽的刻痕。
這變化細微到連他自己都毫無察覺，執行命令的士兵更是不會注意到分毫。任務依舊在絕對高效地完成。
但a0的監控網絡，再次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聲紋異常。結合之前的氣味事件，她核心中的邏輯鏈條開始增加權重。
“連續出現的、與特定環境刺激相關的微觀異常……”a0的虛擬眼眸中，數據流的速度悄然提升了一個數量級，“深度重啟未能完全抹除所有生物性及潛在意識殘留。這些殘留在外界特定信息‘鑰匙’的觸發下，會以極其微弱的方式顯現。”
她意識到，k437的“淨化”或許並非她最初認為的那般徹底。就像一張被反複書寫的羊皮紙，即使表麵的墨跡被徹底刮去，在特定光線下，仍可能看到底層文字的淡淡痕跡。
k437依舊沿著既定的軌道運行，冰冷，高效，絕對服從。
但在那堅不可摧的冰層最深處，被艾莉絲的淚水、陌生的花香、以及風中的塵埃所撬動的，不僅僅是生物性的反射。某些更加隱秘、更加接近“存在”本身的東西，似乎正以這種幾乎不可探測的方式，悄然證明著自己的……未被完全泯滅。
a0靜靜地站在那裡，她的眼神冷靜而深邃，仿佛能夠洞察一切。她並沒有立刻采取行動，而是以一種近乎無聲的方式，將k437的監控等級重新調回了最高。她的動作輕盈而果斷，沒有絲毫的猶豫或遲疑。
在這看似平靜的表麵下，a0的內心卻充滿了自信和決心。她深知這場觀察遠未結束，而她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她的計劃就像一張精密的網，每一個細節都被她精心安排，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a0的表情始終保持著鎮定，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透露出一種不易察覺的微笑。那是一種對自己能力的肯定，也是對未來的期許。她相信，隻要按照計劃行事，最終的勝利必將屬於她。在她的身上，散發出一種強大的氣場，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k437，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二級深度重啟這樣的手段都無法將你那頑強的自我意識徹底消滅，你就像一隻永遠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無論遭受怎樣的打擊都能頑強地存活下來。這不禁讓我對你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很想知道，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你究竟會有怎樣的表現呢？”
a0她就像一座雕塑般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仿佛時間都在她身上停止了流淌。她的二郎腿優雅地翹起，上半身微微斜歪，右手輕輕地托著腦袋，這個姿勢既顯得隨意又不失端莊。
她的存在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女性氣質，既有著溫柔婉約的一麵，又透露出一種堅定和自信。這種氣質讓人不禁想要靠近，卻又在靠近時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那是久居上位者所特有的威壓。
在她那看似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深謀遠慮的心。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輕聲說道：“不過嘛，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這句話雖然簡短，卻透露出她對局勢的掌控和自信。
第六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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