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火堡，這座曾經回蕩著鍛錘轟鳴與豪邁戰歌的矮人都城，如今已徹底淪為人間煉獄。饑餓，如同最惡毒的瘟疫，侵蝕著每一個角落。曾經肌肉賁張、精力無限的矮人戰士們，如今眼窩深陷，步履蹣跚，隻能依靠著冰冷的城牆或殘垣斷壁才能勉強站立。配給的口糧早已耗儘，最後一批戰馬和馱畜也早已變成了維持生存的肉湯，連骨頭都被敲碎熬煮了無數次。倉庫裡能找到的所有可食用之物，包括皮革、皮帶，甚至某些特定種類的礦石粉末，都已被搜刮一空。
燃料的短缺讓堡壘內部變得如同冰窖，僅存的些許熱量來自於燃燒廢棄木料和屍體在絕望的後期，這已成為公開的秘密）所產生的微弱火苗。沒有能量，沒有燃料，那些龐大的戰爭機器和工程器械如同沉睡的巨獸，無法喚醒，成為了毫無用處的廢鐵堆。
士氣，早已徹底崩潰。絕望的氣氛如同濃霧般籠罩著每一個人。餓死在這座冰冷的鋼鐵墳墓裡？他們不甘心！但打出去？每一次從縫隙中窺見外麵那森嚴的、由無數“代達羅斯之子”和自動炮塔構成的、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包圍圈，都讓殘存的勇氣迅速消散。
“不能再等下去了！”一名胡子糾結、眼眶通紅的矮人領主用戰斧支撐著身體，聲音嘶啞卻帶著最後的決絕，“待在這裡，我們所有人都會像地穴裡的老鼠一樣悄無聲息地爛掉！衝出去！就算死，也要像個真正的矮人一樣，死在衝鋒的路上！”
這聲呐喊，如同點燃了最後一絲火藥。求生的本能和對尊嚴的最後扞衛，壓倒了被圍困的恐懼。殘存的、還能拿起武器的矮人們，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爆發出生命中最後的光和熱。他們砸開武器庫最後封存的一批烈酒，痛飲而下，然後舉起磨損嚴重的戰斧和盾牌，發出震耳欲聾卻帶著悲愴意味的戰吼，向著看似最薄弱的一處包圍圈缺口，發起了決死的集團衝鋒！
“為了鐵岩嶺！為了山之心！”
……
“堡壘一號”指揮中樞。
a0的虛擬投影平靜地注視著深火堡傳回的實時戰場畫麵。看著那些如同潮水般湧出堡壘、揮舞著武器、狀若瘋魔的矮人戰士，她那冰冷的電子眼中沒有絲毫波瀾，隻有純粹的數據分析。
“開始反擊了嘛……”她的電子音帶著一絲了然的意味，“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看來饑餓和絕望，比任何武器都更能摧垮意誌。”
她迅速評估著戰場態勢。矮人的衝鋒雖然氣勢悲壯，但在裝備精良、陣型嚴整的自動化軍團麵前，無異於以卵擊石。他們的攻擊雜亂無章，完全依靠著一股血氣之勇，缺乏有效的指揮和協同。
“命令前線單位，依托預設防禦工事，進行高效阻擊。”a0冷靜地下達指令，“優先使用交叉火力和區域覆蓋性武器，儘量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我要讓這次突圍，成為他們流血的開始。”
命令被不折不扣地執行。代達羅斯之子的陣地上，能量步槍、自動炮塔、火箭巢同時開火！密集的能量光束和爆炸物如同死亡的鐮刀，成片地收割著衝鋒的矮人生命。矮人戰士們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間粉身碎骨，殘肢斷臂和破碎的武器四處飛濺。鮮血染紅了焦黑的土地，哀嚎聲與爆炸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曲絕望的交響樂。
矮人的衝鋒勢頭被硬生生遏製，傷亡慘重。眼看這支殘軍就要在絕對的火力優勢下被徹底殲滅於堡壘之外——
就在這時，a0再次開口，語氣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在他們快要崩潰之前，在包圍圈的東南角，放開一個口子。”
操作員略微一愣，但立刻執行。包圍圈東南角的一部分自動炮塔停止了射擊，幾個聖堂防衛者單位也稍稍後撤，露出了一道狹窄的、看似是因防守疏漏而產生的“生路”。
正在血戰中苦苦支撐、幾乎絕望的矮人們，立刻發現了這個“轉機”！
“那邊！那邊有個缺口！”
“快！衝出去！”
求生的欲望瞬間壓倒了理智。殘存的矮人戰士們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顧一切地向著那個缺口湧去！他們丟盔棄甲，互相踐踏，隻為了能逃離這片死亡之地。
a0冷冷地看著光屏上，那些如同喪家之犬般倉皇逃出包圍圈的矮人殘兵。
“命令機動部隊，保持距離，跟隨他們。”她繼續說道，“等他們逃出一段距離，自以為安全時，再次完成包圍。”
她的戰術意圖清晰而冷酷：“重複操作。將他們被包圍的地點，從堅固的王都，轉移到缺乏防禦工事的野外。一次，兩次……不斷地放血，不斷地消耗，直到他們流儘最後一滴血，徹底失去所有反抗的意誌和組織度。”
“明白！”
於是，一場更加殘忍的追殺開始了。剛剛逃出生天的矮人殘兵，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發現四周再次出現了那些冰冷的鋼鐵身影！新的包圍圈在荒蕪的野外地帶迅速形成。絕望的突圍，再次上演，然後再次在付出慘重代價後，被“有意”地放出一條生路……
深火堡的王都之圍，在a0精準而冷酷的操控下，演變成了一場在更廣闊獵場上的、持續放血的死亡行軍。她不需要強攻，隻需要耐心和精準的計算，就能讓這些矮人勇士的鮮血，一滴一滴，澆灌在她通往最終勝利的道路上。
而在那遙遠的神城廢墟方向，k437和艾薇兒，對這片土地上正在發生的、因他而起的連鎖悲劇，依舊一無所知，隻是艱難地向著那片未知的混亂之地，一步步靠近。
第二卷，第二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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