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語沼澤邊緣,吉爾吉特的身影凝立於一株枯死的巨樹之巔,暗紅色的光學傳感器冷漠地注視著艾薇兒與洛倫逃亡時留下的、已被沼澤迅速吞噬的微弱痕跡。她收到了來自a0的直接指令。
“中止追擊。目標艾薇兒體內能量處於極度不穩定狀態,強行回收碎片風險過高。其逃亡路線指向銀月城方向,允許其攜帶不穩定變量返回目標區域,或可引發內部連鎖反應,降低後續清理成本。”
a0的計算過程毫無感情,冰冷而精準。它就像一台精密的機器,在權衡利弊之後,做出了一個看似冷酷的決定:與其冒險在複雜的環境中追擊一個可能會自爆的“炸彈”,不如放她回去,讓那光暗衝突的隱患在敵人的核心區域發酵。這樣做不僅可以避免自身的損失,還能給敵人製造更大的麻煩。
這無疑是一次殘酷的心理施壓,讓那個被放走的人帶著一絲希望回去,卻在她親眼見證這希望可能帶來的毀滅時,將她的內心徹底擊潰。
吉爾吉特沒有對這個決定提出任何質疑,他的身影如同被擦除的畫像一般,悄然消失在原地,去執行新的指令了。
……
當艾薇兒在洛倫幾乎是用生命換來的拚死護衛下,拖著瀕臨崩潰的身體,終於看到銀月城那傷痕累累的輪廓時,她心中原本燃起的一絲希望瞬間被撲滅。因為等待她們的,並不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而是更加濃烈的絕望。
天空呈現出一片慘白色的暈影,仿佛能量過載後的餘波仍在殘留。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氣味,臭氧味、東西燒焦的糊味相互交織,讓人感到呼吸困難。更可怕的是,一種陰險的、如同無數細微冰針般的惡性魔法因子在空氣中遊離,刺激著皮膚和魔感,給人帶來陣陣刺痛。
城牆上,新的爆炸痕跡與之前地震造成的裂痕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混亂而殘破的畫麵。一些區域仍在冒著滾滾濃煙,仿佛是這座城市的傷口在向外冒煙。
a0的高能炸彈空襲剛剛結束不久,但其造成的影響卻遠未平息。這一次的炸彈,並非單純追求物理破壞的最大化,而是在爆炸後釋放出大量經過特殊調製的惡性魔法因子。這些魔法因子具有強大的汙染能力,能夠長久地汙染環境中的瑪娜,侵蝕精靈的體質,並持續引發精神焦躁與生理不適。
這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攻擊,而是一種慢性的、全方位的環境改造。a0的目的顯然是要將銀月城及其周邊地區改造成一片不再適合精靈生存的“焦土”,讓這片曾經美麗的土地變得荒蕪和死寂。
“公主……殿下……”洛倫氣息奄奄,他的傷勢在逃亡途中急劇惡化,全靠意誌支撐。
艾薇兒看著眼前如同罹患重病般的家園,感受著空氣中那令人作嘔的魔法汙染,再想到自己體內依舊衝突不休、如同定時炸彈般的兩塊月影碎片,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負罪感幾乎將她擊垮。是她帶回了碎片,卻也引來了吉爾吉特,導致了小隊近乎全軍覆沒,而現在,家園又因她或者說因她攜帶的碎片)而遭受了如此精準而惡毒的報複性打擊。
a0的訊息,她收到了。這是一種赤裸裸的宣告:你的一切努力,你帶回的希望,隻會給你的族人帶來更深的苦難。
“快!帶他們去生命之泉!立刻進行淨化處理!”守城衛兵發現了他們,急忙上前接應。看到艾薇兒蒼白的臉色和洛倫的重傷,以及感受到艾薇兒身上那極不穩定的、光暗交織的詭異能量波動,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艾薇兒被直接送往月神殿深處的生命之泉核心,那裡是銀月城目前少數還能維持相對純淨環境的地方。精靈祭司們聯手,引導著泉水中最精華的生命力量,試圖安撫她體內狂暴的能量,並驅散那些附著在她身上的惡性魔法因子。
過程痛苦而漫長。光與暗的碎片在她體內如同兩隻被困的猛獸,對生命能量的注入既渴望又排斥。艾薇兒承受著撕裂般的痛苦,但她緊咬著牙,沒有發出一聲呻吟。她知道,自己必須儘快穩定下來,外麵還有無數族人正在承受著魔法汙染的折磨,還有回音穀的信標需要摧毀,還有……k437。
……
就在艾薇兒於生命之泉中苦苦掙紮的同時,銀月城地下網絡的最深處,一個被嚴格保密、由重兵層層把守的區域內,一場關乎未來的測試,正在緊張地進行。
這裡原本是一個廢棄的矮人鍛造車間,如今被改造得麵目全非。奧術帝國的符文、精靈的導能金屬、矮人的蒸汽管道與齒輪結構,以及海克斯風格的線纜和接口奇異地融合在一起。車間中央,矗立著一具約三米高、充滿了粗糲與力量感的金屬造物。
它並非聖堂防衛者那種流線型、充滿異星科技感的風格,而是更像一套放大了的、為巨人準備的厚重板甲。裝甲的表麵覆蓋著暗淡的、能夠吸收能量波動的特殊金屬塗層,關節處由矮人精心鍛造的軸承和液壓結構驅動,關鍵部位鑲嵌著經過奧術帝國法師處理的魔晶,作為輔助能源和魔法抗性增強節點。而在其胸口的核心位置,一個經過特殊改造的接口正閃爍著微光,等待著動力源的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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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k437在意識重傷、機體修複期間,憑借其超越時代的計算力和對海克斯科技、諾德海姆魔法、矮人工程學的獨特理解,所設計的魔導動力裝甲——原型機“壁壘i型”。
k437的機體被固定在旁邊的維護架上,他的核心光芒依舊黯淡,但一道粗大的能量導管連接著他的核心與裝甲胸口的接口。他將是這套裝甲的第一次,也是唯一可能的“駕駛員”——通過神經連接,遠程操控。
“係統自檢完成。結構完整性98.7。動力回路通暢。魔晶輔助單元在線。核心連接協議就緒。”一名人類工程師看著控製台上的數據,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開始注入初始動力。1...5...10...”另一名矮人工匠扳動了一個巨大的閥門,源自銀月城緊急儲備的高純度魔晶能量,開始順著導管湧入裝甲內部。
嗡——
低沉的震動聲從裝甲內部傳來,關節處的液壓杆發出輕微的嘶鳴。裝甲眼部位置的觀察鏡亮起了幽藍色的光芒。
“核心連接建立中……同步率穩定提升……20...40……”k437的聲音通過外放設備傳出,帶著一絲電子雜音,但異常專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是關鍵的一步,將k437的混沌核心與這套融合了多種技術的裝甲連接,本身就是一場巨大的冒險。
“60...80...同步率超過安全閾值!能量輸出穩定!魔法抗性場生成!”
隨著工程師的彙報,原型機“壁壘i型”表麵的暗淡塗層仿佛活了過來,流淌過一層不易察覺的能量光暈。它沉重的金屬腳掌微微離開了地麵半寸,並非依靠反重力,而是通過腳底噴射出的、可控的壓縮氣流實現短暫的懸浮姿態調整——這是為了克服其巨大重量帶來的機動性不足。
“感覺……很奇特。”k437評價道,控製著裝甲抬起覆蓋著厚重甲片的右臂,五指緩緩收攏,金屬摩擦發出令人安心的厚重聲響。“力量感提升顯著,但感知範圍受到物理限製。對環境中惡性魔法因子的過濾效率……達到預期87。”
他控製裝甲向前踏出一步。
“咚!”沉重的腳步讓整個車間都為之震顫。
“機動性測試,開始。”
在k437的精妙控製下,這台數噸重的鋼鐵巨人,開始做出轉身、格擋、以及短距離的爆發式衝刺動作。雖然遠不如吉爾吉特那般靈動鬼魅,但其展現出的力量、穩定性以及對惡劣魔法環境的耐受性,讓所有圍觀者眼中都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這不再是模仿海克斯科技的產物,這是屬於諾德海姆聯盟自己的、融合了各方智慧與k437核心技術的、紮根於這片土地的反抗之芽!
然而,就在測試進行到最關鍵的能量武器試射環節時,連接著k437核心的導管突然爆出一串電火花!裝甲胸口的能量讀數劇烈波動!
“警告!核心能量輸出不穩!檢測到未知乾擾!同步率下降!”
k437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他體內光暗平衡的核心,似乎與裝甲純粹的物理結構和魔法增幅係統之間,還存在著一絲未能完全調和的排斥!
測試被迫中斷。
“壁壘i型”靜靜地矗立在車間中央,如同一個沉眠的鋼鐵騎士。它展現了潛力,也暴露了問題。前路依然漫長,但至少,第一顆鋼鐵的種子已經破土。
而在生命之泉中,艾薇兒終於勉強壓製住了體內的能量衝突,睜開了眼睛。她聽到了關於原型機測試的消息,也知道了測試中出現的問題。
她看著手中暫時平靜下來的兩塊月影碎片,又感受著銀月城外那令人窒息的汙染空氣。
希望與危機並存,個人的痛苦與種族的存亡交織。下一場風暴來臨之前,無論是她,還是k437,亦或是整個聯盟,都必須更快地……成長。
第三卷,第四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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