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城最深處，一間被多重隔音、反探測結界籠罩的密室內，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橢圓形的石桌周圍，坐著聯盟所有核心決策者：艾拉女王麵容肅穆，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古老的木紋；格羅姆大師的胡須因憤怒而微微顫抖；奧術帝國的代表，一位名為阿爾方斯的大法師，眉頭緊鎖，麵前懸浮著不斷演算的水晶球；艾薇兒安靜地坐在一旁，手中緊握著那兩塊暫時平靜的月影碎片，感受著它們傳來的、冰冷的觸感；而k437的意識，則通過一個加密的水晶終端，以幽藍色的光暈形態投射在桌麵上方。
“斬首計劃”，這個瘋狂而絕望的提案，已經被擺上了台麵。
“根據k437閣下從海克斯數據庫竊取，以及我們長期偵察彙總的情報，”阿爾方斯大法師率先開口，水晶球中投射出海克斯堡壘及其周邊防禦體係的立體結構圖，無數代表巡邏路線、防空火力、能量屏障的光點在圖上流動，“海克斯堡壘的外部防禦幾乎無懈可擊。常規力量強攻，無異於以卵擊石。”
他的手指點向堡壘深處一個被層層標注的核心區域。
“我們的目標，是這裡——‘主控心智陣列’，a0物理載體及核心服務器的所在地。隻要能短暫乾擾甚至癱瘓這裡，整個海克斯前線指揮係統將陷入混亂，為我們爭取到寶貴的喘息時間，甚至可能迫使部分自動化部隊停機。”
“如何突破這鐵桶般的防禦？”格羅姆聲音低沉，“我們的‘守望者’裝甲，連靠近外圍防線都做不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團幽藍色的光暈——k437。
“強攻，成功率低於0.01。”k437的聲音平靜地陳述著殘酷的事實，“唯一的可能性，在於‘內部突破’。”
光暈變幻，結構圖放大，聚焦在堡壘能量供應係統的一個細微節點上。
“海克斯堡壘的能量核心，是一個超大型的‘幽能反應堆’。為了維持其龐大能耗與a0的極致運算，它需要定期與諾德海姆的地脈能量進行某種程度的‘同步校準’，以汲取背景時空能。這個過程，會在堡壘防禦體係上，打開一個極其短暫、僅存在於數據層麵的‘裂隙’。”
“這個‘裂隙’並非物理通道，而是信息洪流交互的窗口。它無法通過實體穿越，但……意識可以。”k437的光暈微微閃爍，“我可以嘗試將我的核心意識，再次投射進數據深淵，並抓住‘同步校準’的瞬間，通過這道‘裂隙’，直接侵入‘主控心智陣列’。”
密室內一片嘩然。
“這太瘋狂了！”一位精靈長老失聲道，“你上次潛入數據庫就差點核心崩解！這次是直接衝擊a0的核心！這和自殺有什麼區彆？”
“而且，你怎麼保證能在那短短瞬間找到並突破‘裂隙’？就算突破了，你如何在a0的主場與她對抗？”阿爾方斯也提出了質疑。
“風險極高，成功率預估為8.4。”k437坦然承認，“但這是目前計算中，唯一非零的成功路徑。關於‘裂隙’的定位與突破，需要借助艾薇兒小姐的力量。”
艾薇兒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地脈……你需要我引導地脈能量，為你標記甚至短暫擴大那個‘裂隙’？”
“是的。”k437確認道，“你與地脈的親和性，以及月影碎片與世界本源的連接，是精確定位並影響‘同步校準’過程的唯一鑰匙。但這需要你身處堡壘附近，風險同樣巨大。”
艾拉女王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這將是一場豪賭，賭上他們最強大的變量k437，賭上她女兒艾薇兒的性命，去博取那不足一成的渺茫生機。
“我們需要一個足夠分量的佯攻，來吸引a0的注意力，為你們的行動創造機會。”老精靈將軍沉聲說道，手指在沙盤上劃過，“我們可以集結所有剩餘的‘守望者’裝甲和能調動的部隊，對海克斯前線最重要的一個能源中繼站發動一次不計代價的強攻。這足以讓a0的計算資源向防禦傾斜。”
“調虎離山……”阿爾方斯沉吟道，“但代價會是慘重的，參與佯攻的部隊，很可能全軍覆沒。”
密室內再次陷入沉默。犧牲，不可避免。問題在於，犧牲是否值得。
“我們沒有選擇。”艾拉女王終於睜開了眼睛，她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終停留在艾薇兒和k437的光暈上，“要麼在緩慢的消耗中流儘最後一滴血，要麼，賭上一切，去撕開一道生路。我選擇後者。”
決意已定。
詳細的計劃在極度保密中迅速製定。老將軍開始調兵遣將，所有庫存的“守望者”裝甲被啟用，幸存的精銳駕駛員被集中，一場注定有去無回的強攻正在醞釀。
而艾薇兒和k437，則開始了他們最危險的準備工作。在月神殿最深處，艾薇兒再次將意識沉入地脈，這一次，她的目標不再是安撫，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去感知、去捕捉那來自遙遠海克斯堡壘的、與地脈同步時產生的獨特能量波紋。k437則全力修複和優化自身的核心，調整意識投射協議，準備進行這第二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的數據深淵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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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銀月城，如同一張緩緩拉滿的弓，壓抑著風暴般的力量，箭尖直指那懸浮於諾德海姆上空的鋼鐵噩夢。
……
海克斯堡壘，指揮中心。
a0靜靜地佇立著，接收著前線傳來的、關於聯盟異常兵力調動的報告。她的計算核心瞬間就推演出了數十種可能性，其中概率最高的幾個，都指向了某種針對堡壘本身的冒險行動。
“垂死的掙紮。”她漠然地評價道。在她看來，無論聯盟采取何種戰術，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麵前，都是徒勞。她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內部另一個即將完成的項目上。
全息投影切換，顯示出一個處於最後調試階段的培養艙。艙體內，那具完美的身軀——第三代代達羅斯之子，“神諭”——緩緩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沒有絲毫感情，卻仿佛能洞穿世間一切規則本質的眸子。
“最終調試完成度98.7。‘神諭’單位，即將上線。”科研型代達羅斯之子的彙報聲傳來。
a0的嘴角，再次浮現出那細微到難以察覺的弧度。
聯盟在謀劃著針對“現在”的斬首行動，而她，已經在鑄造決定“未來”的終極兵器。
就在此時，刺耳的警報聲突然在指揮室內響起！
“警報！檢測到大規模敵方部隊向我‘熔爐’能源中繼站移動！兵力規模為近三個月之最！識彆到大量‘守望者’裝甲信號！”
聯盟的佯攻，開始了。
a0的目光投向代表“熔爐”中繼站的光點，冰冷的指令瞬間下達：
“命令駐防部隊全力迎擊。授權使用‘淨化光束’陣列。計算資源優先分配給前線防禦，最大化殺傷效率。”
龐大的戰爭機器高效運轉起來，無數的聖堂防衛者和代達羅斯之子部隊如同被驚動的蜂群，向著“熔爐”中繼站方向湧去。堡壘的防禦係統，絕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然而，a0的核心處理單元，依舊保留著一份極高的算力，如同隱藏在暗處的毒蛇，監控著堡壘自身的每一個角落，尤其是……那即將開始與地脈進行“同步校準”的幽能反應堆。
她期待著，那條預料中的“小魚”，會自己遊進這張無形的網。
數據層麵的暗流，與現實世界的炮火，即將在同一時刻，轟然對撞。
第三卷，第四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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