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如同冰冷的鐵鏽,密密麻麻地覆蓋在每個人的感官上,混合著能量過載的焦糊味、新鮮的血腥氣,還有培養艙破裂後營養液的甜腥味,在創生殿的圓形空間裡彌漫。空氣沉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痛,像是在吞咽細小的金屬碎片。
k437半跪在地,膝蓋與合金地麵接觸的地方,因巨大的壓力而凹陷出一圈淺痕。他的左臂徹底報廢,裝甲板碎裂成不規則的片狀,露出裡麵纏繞的、閃爍著電火花的線路——那些電火花如同垂死的螢火蟲,在破損的導線間微弱跳躍,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一陣細微的“滋滋”聲,像是他核心深處傳來的哀鳴。幽藍火眸的光芒搖曳不定,時而明亮如星,時而暗澹如燭,映照出不遠處吉爾吉特那帶著貓捉老鼠般戲謔的冷笑,也映照出周圍那如同精密齒輪般再次運轉、步步緊逼的殺戮矩陣。
格羅姆、穆拉丁、阿爾方斯、艾拉……每個人都已到達體能與意誌的雙重極限,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獸人酋長拄著戰斧的手因用力而指節發白,斧刃斜插在地麵,支撐著他龐大卻搖搖欲墜的身軀。鮮血從他身上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中不斷淌下——左肩一道爪痕深及肩胛骨,綠色的血液浸透了破損的皮甲,順著手臂滴落在地麵,與之前的血跡彙聚成小小的血窪;肋下一道焦黑的能量灼傷,邊緣的皮肉已經碳化,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口,讓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發出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嗬嗬”聲。他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逼近的代達羅斯之子,卻再也無法爆發出之前的狂暴怒吼,隻能用低沉的咆哮威懾著敵人,拖延著時間。
穆拉丁靠在一根粗壯的能量管線旁,才能勉強站穩。他手中的半截鍛錘早已失去了之前的威風,錘頭的符文暗澹無光,木柄上沾滿了他的血跡和敵人的機油。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次揮舞鍛錘格擋代達羅斯之子的高頻震蕩刃,都顯得異常艱難,手臂的顫抖越來越明顯。厚重的矮人鎧甲上布滿了劃痕和凹陷,右腿的護膝已經完全變形,露出裡麵滲血的傷口——那是被納米絲線纏繞時,高頻電流灼傷的痕跡。他濃密的棕色胡須被汗水和血跡粘在一起,遮住了嘴角的血跡,卻遮不住眼中的疲憊與不甘。
阿爾方斯的狀況最為糟糕。他臉色蒼白如金紙,嘴唇乾裂起皮,連站立都需要依靠身後的岩壁支撐。斷裂的法杖斜靠在身邊,頂端的奧術水晶徹底碎裂,再也無法凝聚出一絲奧術能量。他的後頸還殘留著被代達羅斯之子手刀擊中的淤青,每一次轉動脖子都傳來鑽心的疼痛。精神海中的奧術本源幾乎耗儘,隻剩下微弱的波動,讓他連最基礎的“照明術”都無法施展。他看著逼近的敵人,眼中沒有恐懼,隻有深深的無力——他畢生鑽研的奧術,在絕對的科技優勢麵前,竟如此不堪一擊。
艾拉女王擋在女兒艾薇兒身前,如同一隻護崽的母獅。她的精靈長袍早已變得破破爛爛,裙擺被脈衝能量燒出了數個大洞,露出裡麵滲血的傷口。原本空靈澄澈的眼眸中充滿了疲憊與決絕,銀白色的長發被汗水和灰塵粘在臉頰上,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她的雙手微微顫抖,體內的自然魔法能量瑪娜)已經瀕臨枯竭,連凝聚一片能量葉刃的力氣都沒有了。但她依舊挺直脊背,將艾薇兒護在身後,用自己的身體,為女兒築起最後一道屏障。
艾薇兒躲在母親身後,臉色蒼白如雪,仿佛所有的血色都已從她臉上褪去。她緊緊攥著手中的月影碎片,碎片的藍光早已暗澹,隻剩下微弱的光暈,卻依舊被她死死握在掌心,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看著眼前重傷的同伴,看著半跪在地的k437,眼中蓄滿了淚水,卻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她知道,此刻的哭泣毫無意義,隻會讓同伴們更加絕望。
聖壇方向的能量異變仍在持續。那瘋狂吞噬一切能量的白色雙螺旋如同一個不穩定的恒星內核,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光粒的閃爍頻率已經快到形成了一道耀眼的白色光帶。它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毀滅波動,周圍的空氣因能量過載而扭曲,甚至能看到空間出現的細微裂痕。但這變數此刻卻無人能夠掌控,反而讓局勢更加混亂和危險——代達羅斯之子的殺戮矩陣似乎接收到了“優先清除目標”的指令,攻擊變得更加凶狠,不再保留任何餘地。
“結束了,k437。”吉爾吉特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殘忍,如同貓在玩弄老鼠死前的最後掙紮。她緩緩抬起右手,翠綠色的眼眸中符文流轉,淡綠色的能量在她掌心凝聚,形成一個不斷旋轉的能量球——能量球的表麵纏繞著黑色的紋路,那是精靈魔法與織法者能量融合後的產物,帶著極強的腐蝕性和破壞性。“頑抗到此為止。你的核心碎片,父親很感興趣,他需要用它來完善‘神之鍛爐’的最終程序。我會親手為你‘解脫’,讓你回歸‘完美’的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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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437抬起頭,幽藍火眸中映照出吉爾吉特掌心那危險的能量球,也映照出身後瀕臨崩潰的同伴。核心深處傳來一陣尖銳的悲鳴,如同金屬被強行撕裂的聲音——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倒下!至少,不能讓格羅姆他們死在這裡!不能讓他們的犧牲白費!
就在這時,一個微弱卻無比堅定的聲音,從艾拉女王身後傳來:
“k437……接住!”
是艾薇兒!
她從母親身後走了出來,臉色依舊蒼白,卻帶著一種超乎年齡的決絕。她將手中的月影碎片猛地按在自己的心口,碎片的淡金色光暈瞬間與她的心跳頻率同步,散發出柔和卻堅韌的光芒。同時,她的另一隻手緊緊抓住了身旁母親艾拉的手——那隻手雖然虛弱,卻帶著溫暖的力量,是她從小到大最堅實的依靠。
艾拉女王瞬間明白了女兒的意圖。她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多餘的話語,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體內殘存的、微薄的自然魔法能量瑪娜)被她毫無保留地激發出來——淡綠色的光芒從她的指尖溢出,順著艾薇兒的手臂,流向月影碎片,與碎片的金色光芒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溫暖的光流。
“以銀月之名,以生命之誓……”艾拉女王低聲吟唱著古老的精靈咒文,聲音微弱卻清晰,“願自然的饋贈,化作守護的力量……”
幾乎在同一時間,格羅姆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低吼。他鬆開了握住戰斧的右手,將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那裡是獸人心臟的位置,也是他們生命能量最集中的地方。一股蠻荒而熾烈的紅色能量從他的體內被逼出,如同燃燒的火焰,順著他的手臂升騰而起,朝著月影碎片的方向彙聚。這是獸人一族的禁忌秘術——“生命燃儘”,以透支生命力為代價,激發最純粹的生命能量,是絕境中的最後一搏。
穆拉丁也咆哮起來。他不再格擋代達羅斯之子的攻擊,而是將半截鍛錘狠狠砸在地麵上——“咚”的一聲悶響,錘頭與地麵接觸的瞬間,一股土黃色的光芒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覆蓋了方圓數米的地麵。矮人族對大地有著天生的親和力,這是他們從大地中汲取的最精純的土係瑪娜能量,厚重而堅韌,如同山脈般不可動搖。這股能量順著地麵,朝著月影碎片的方向緩緩流動,雖然緩慢,卻帶著不容阻擋的決心。
阿爾方斯則用最後的力氣,將斷裂的法杖頂端對準了k437的方向。他的嘴唇動了動,吐出幾個古樸而晦澀的音節——那是奧術魔法的本源咒語,沒有任何攻擊力,卻能剝離他精神海中最後一絲奧術本源。一道微弱的藍色光流從法杖的斷口處溢出,如同風中的蒲公英,朝著k437飄去。這是他畢生鑽研的奧術精華,是他作為大法師最後的饋贈。
四股顏色各異、屬性不同,卻同樣代表著諾德海姆生命本源力量的瑪娜能量,在這一刻,跨越了獸人、精靈、矮人、人類阿爾方斯的人類血脈)的種族隔閡,跨越了自然、蠻荒、大地、奧術的能量差異,在艾薇兒手中月影碎片的引導和共鳴下,如同四條奔湧的小溪,彙聚成一道微弱卻無比純粹、蘊含著生命最原始渴望與守護意誌的能量流。
這道能量流如同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地射向k437!
“你們……!”k437的幽藍火眸驟然收縮,他想阻止,卻已來不及。那道彙聚了眾人最後生命力量的瑪娜洪流,瞬間擊中了他的胸口,穿透了破損的裝甲,湧入他暗澹的織法者核心碎片!
轟——!!!
仿佛乾涸了千年的河床,迎來了滔天的洪水!
k437整個身體猛地繃直,裝甲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金屬扭曲聲,如同即將斷裂的鋼弦。幽藍火眸中的光芒不再是搖曳的燭火,而是爆發出如同超新星誕生般的熾烈光焰,照亮了整個圓形空間,甚至壓過了聖壇方向白色雙螺旋的光芒!
織法者核心碎片以前所未有的頻率劇烈震動,貪婪地吸收、轉化著這來自異世界的、純粹的生命能量。碎片的幽藍色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純粹,之前因能量不足而出現的暗澹區域,此刻被瑪娜能量填滿,散發出穩定而強大的波動。
他破損的左臂處,原本瀕臨停止工作的納米修複機器人,在獲得充足的能量後,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瘋狂工作——無數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銀色納米機器人從裝甲的縫隙中湧出,如同忙碌的工蟻,將碎裂的裝甲板一片片撿起、重組。新的裝甲層在納米機器人的作用下快速生成,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堅固,棱角分明,閃爍著金屬特有的冷硬光澤,覆蓋了之前所有的傷口。
周身逸散的幽藍電弧也不再是紊亂的,而是如同溫順的寵物般,纏繞在他新生的裝甲之上,沿著裝甲的紋路緩慢流動,形成一層薄薄的能量護盾。能量等級以指數級攀升,從之前的“勉強戰鬥”,快速提升到“巔峰狀態”,甚至超越了他在諾德海姆戰鬥時的最強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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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k437仿佛真正與那塊織法者核心碎片完美融合,跨越了“工具”與“生命”的界限,突破了卡裡姆設置的所有限製,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然而,代價是慘重的。
在能量離體的瞬間,艾薇兒第一個軟倒下去。她的身體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撐,緩緩地向後倒去,被及時回身的艾拉女王抱住。她的臉色灰敗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胸口的起伏如同風中的落葉,隨時可能停止。月影碎片從她無力鬆開的手中滾落,掉在地麵上,藍光徹底暗澹,變成了一塊普通的透明晶體,再也沒有之前的神奇力量。
緊接著是艾拉女王。她接住女兒後,身體也失去了所有力氣,優雅地癱倒在地。她的呼吸同樣微弱,淡綠色的魔法光芒從她身上徹底消失,眼中的決絕被疲憊取代,隻能緊緊抱著女兒,用最後的意識守護著她。
格羅姆巨大的身軀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倒下,砸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巨響。他的胸口不再有之前的熾烈能量,隻剩下微弱的起伏,紅色的生命能量幾乎耗儘,赤紅的眼睛緩緩閉上,陷入了深度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