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順著成小虎的方向探頭，好家夥縣城裡不少人給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吵鬨聲隔著車窗都能聽到。
“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走了，上回暴雨，下水有問題就是人家部隊來幫的幫”
“就是上回就讓這幫孩子們悄悄溜了，我準備好送的煙都沒送上”
吵鬨聲裡麵有裹著棉襖的大爺大媽，有戴紅領巾的半大孩子，還有不少舉著手機拍視頻的年輕人。
他們手裡拎著的東西五花八門，剛出鍋熱氣騰騰的包子，自家散養的雞鴨，有人拿著蛇皮袋，裡麵鼓鼓囊囊的都是家裡摘的蔬菜水果，還有人抱著幾箱礦泉水和泡麵就要往車邊湊。
“這咋整？”成小虎握著方向盤，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陷入了進退兩難的處境。
他們就是怕有這種情況，老鄉們太熱情送這送那的才選擇提前回營區，結果到底是沒跑了。
陳紅箭推開車門，這種時候他和向前必須出麵，要不人一多就容易亂。
陳紅箭裹了裹大衣，腳剛沾地還沒站穩就被一個時尚大媽攥住了胳膊，大媽嗓門也亮，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孩子，可算逮著你們了！這回你們可彆想就這麼走”
剛下車的向前聽到這句話差點滑個跟頭，這大媽說話太白了，雖然說的沒問題但總感覺有哪裡不對。
向前快步上前扶住被拽得有些踉蹌的陳紅箭，對著那位時尚大媽笑著說“好家夥大媽您這力氣可真不小！您先鬆開手，彆凍著您自個”
大媽這才鬆開手，卻依舊擋在車門前，眼睛瞪得溜圓“我都能猜到你們要說什麼，我告訴你們說啥都沒用！”
“前兩年暴雨，我家地下室淹了半米深，是你們這幫小夥子蹚著水幫我搬的東西，那搬完一個個就跟泥鰍似的”
“我這邊做好飯找你們，一看人沒了往外追出去二裡地，連個人影都沒看著！”大媽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多深的水。
給一旁的鄰居描述的生動形象的，又在身上指了指說當時的士兵身上都是汙泥什麼的。
大媽這邊話剛落地，旁邊一個黑羽絨服的大叔就接了茬，手裡還拎著幾條煙“就是！我家那口子前年下雪摔斷了腿，還是你們當兵的背著擔架，深一腳淺一腳把人抬到鎮上的醫院的”
“這今年我們搬到縣裡來生活，碰上你們這種事說啥都得表示表示”
說著就要把那幾條煙往向前懷裡塞，向前立刻閃躲“叔您淡定點，我們有規定的，再說我們部隊不讓抽”
大叔一臉你看我信你嗎的樣子“能抽不能抽的，我也是當過兵的，看你們這些人親切拿著回去點著玩，不行泡點煙茶也是好的”
大叔湊近悄悄說煙茶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可真切了。
向前擺手“不行不行，真有規定，老班長您當過兵更明白這個道理了，不能讓我們犯錯誤不是”
兩人還在為煙的事辯論，那邊陳紅箭已經和雞鴨較上勁了。
“這倆雞是我家最肥的，我媽特意在農村鄉下給我拿的，純正溜達雞，我一直養著留著過年吃的，現在送你們了，禮不重你們必須拿著！”說著就往運兵車裡塞，雞仿佛感受到了什麼雞爪四處亂蹬。
陳紅箭趕緊伸手攔“同誌，您這雞留著給你們家裡人補身子！我們有炊事班，頓頓熱乎飯菜有肉有菜的，真不缺這個！”
“缺不缺是你們的事，給不給是我們的心意！”男子脖子一抻聲音比混凝土還硬，“我昨晚給我兒子講故事，我兒子看到你們直叫好”
“你們清雪清到後半夜，我隔著窗戶看你們清晨輪流啃那些凍硬的壓縮餅乾，我兒子看了後都流淚，讓我給你們送點吃的，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你們就收了吧，兩隻雞百十來塊錢的東西”
他兒子才6歲半，看到向前他們這些人一直工作，問了他為什麼，他講解了一下後，他兒子就和他說他以後也要這樣幫助彆人。
彆的不說，就憑向前他們對自己兒子這種正向引導他就要好好感謝他們。
人群裡立刻響起一片附和。有個戴眼鏡的年輕人舉著手機喊“我還拍到你們淩晨三點幫那些被雪掩埋的車清理，不好用工具的地方你們徒手刨，這視頻我發網上，好幾萬人給你們點讚”
“還有我家孩子”一對小年輕往前擠了擠，懷裡抱著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
小姑娘被父母放下推到前頭，舉著張畫得歪歪扭扭的水彩畫，上麵是幾個穿綠軍裝的小人，頂著雪花，旁邊歪歪扭扭寫著“謝謝叔叔”
她仰著凍得通紅的小臉，聲音細得像蚊子“叔叔，這個給你。”
向前趕緊蹲下身，小心翼翼接過畫，指尖觸到紙角的堅硬感，這畫在外麵這麼冷紙都凍硬了，想來是小姑娘攥了一路。
他看著畫裡的小人笑“畫得真好，這是給叔叔的？”
小姑娘使勁點頭，眼眸中似有光亮，小姑娘人小鬼大的，經過好幾次辨認確定向前對她的畫作很滿意，這她明天上學可有和同學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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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紅箭趁機清了清嗓子，聲音透過人群傳開“老鄉們，謝謝大夥兒的心意，我們心領了，這回清雪你們對我們的情感，我們戰士都記在心裡！”
他指了指車上有些睡的很沉東倒西歪睡著的，有些被吵醒後朦朧的戰士道“但咱們的部隊是有紀律的，不能拿群眾一針一線，這是鐵規矩咱不能破”
“規矩是規矩，人情是人情！”男子打斷道，剛才被攔下的溜達雞撲騰得更歡了。
“那雞是我媽自己養的，拿給我又養了段時間，又不是我花錢買的算啥‘一針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