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小隊和北嶺農場隻隔了一條小溪,其實一點也不遠,走路的話用不了幾分鐘便能到達北嶺農場。
但是北嶺農場很大,霍炎亭根本不知道霍老爺子他們會分配到了什麼地方。
來時,劉思遠跟霍炎亭說過,霍老爺子他們被下放的地方是第六兵團。
所以今天他到這邊來還要先找第六兵團在哪裡。
霍炎亭腳下的速度很快,沒用多長時間,他就已經渡過了那條小溪,站在了北嶺農場上了。
對於北嶺農場這個地方,他還是很陌生的。
不過,好在這北嶺農場每個兵團的外麵都立著一個牌子,上麵寫著哪個兵團。
轉了兩個兵團,霍炎亭總算是看到了他想看到的牌子——第六兵團。
找了一處光線很暗的地方,霍炎亭翻進了兵團之中。
翻進來後,霍炎亭又是兩眼一抹黑,霍老爺子住在什麼地方,他還真不知道。
最主要的是,他還不能聲張,隻能悄悄地尋找。
轉了一會兒,霍炎亭一拍腦門,暗罵一句:“真是豬腦子,都說下放的人會分配到牛棚裡住呀!
我直接找牛棚所在地不就行了?真笨!”
想到這兒,霍炎亭有了明確的目標,自然找起來快了很多。
沒用多久,他就找到了六團的牛棚所在地。
那是一排土坯蓋的房子,頂子是由一些茅草做成的。
這些房子雖然是土坯房,但是那些土坯卻是夯實得格外緊實,顯然當初蓋房時用了心。
隻是經不住歲月和風雨的侵蝕,牆麵上已經裂開了好幾道深淺不一的縫隙,風一吹,那土坯上的土屑簌簌往下掉。
茅草屋頂也有些地方塌陷了,露出黑褐色的泥土,遠遠望去,那一排低矮的房子透著說不出的荒涼。
霍炎亭放輕了腳步,幾乎是貼著牆根往前挪。
他不敢開手電筒,隻能借著天邊最後一點微弱的暮光,仔細打量著每一間土坯房的窗戶。
他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怕驚擾到彆人,發現他的存在。
這些房子的窗戶上貼著薄薄的窗戶紙,有的地方還破了洞,能隱約看到裡麵的情形。
他屏住呼吸,一間一間地看過去。
前幾間房子裡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茅草發出的“沙沙”聲。
直到走到第四間房子前,他才聽到裡麵傳來一陣微弱的咳嗽聲。
那咳嗽聲沙啞又無力,聽得霍炎亭心猛地一揪。
因為這聲音,像極了自己的母親劉婉如!
他趕緊湊到破洞前,眯著眼睛往裡看。
屋裡光線很暗,隻能勉強看到角落裡鋪著一張簡陋的土炕,炕上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一床打了好幾塊補丁的舊棉被。
炕邊的小凳子上,放著一個缺了口的粗瓷碗,碗裡似乎還剩一點涼掉的粥。
土炕旁邊站著一個身形有些佝僂的中年男子,正輕輕地給躺在床上的人拍著背。
“爸?媽?”霍炎亭壓低聲音,試探著輕輕喊了一聲,聲音裡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
屋裡的動靜瞬間停了。
那佝僂著背的男子緩緩轉過身,昏暗中,霍炎亭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父親霍國慶。
曾經挺拔的脊背不知何時被壓彎了,他鬢角的頭發也變白了,貼在消瘦的臉頰旁,連平日裡最精神的眉眼,此刻也蒙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疲憊。
而炕上躺著的人,聽到聲音後,也掙紮著想要坐起來,破舊的棉被從她肩上滑落,露出一隻枯瘦如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