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垚跟著陸小倩進了一個小院子。
用黃泥和著稻草叉起來的土牆。
院子裡積雪打掃的挺乾淨。
柴草堆列整齊。
屋門板上有一些裂口,都細心的用紙糊著。
打開門是外屋廚房,空蕩蕩就有一個大鍋灶台和一個磚頭土坯堆砌的碗架子。
東屋傳來說話聲。
“桂枝,那就這麼定了,我這就回去取30塊錢,還有十斤的全國糧票和十尺布票給你,我欠你十斤魚
,等開春兒河麵開化時候打給你。明天我就先過來接小倩過門。”
說話間,一個瘸腿男人從東屋走出來。
三十來歲的樣子,兩撇老鼠胡子耷拉著。
身上褂子挺乾淨,褲子膝蓋處兩塊補丁也整整齊齊。
腳上棉鞋也八成新。
他看見陸小倩,三角眼頓時大了一圈。
嘴角上翹,呲出門牙:
“小倩呀,你回來啦。”
口水順著嘴角就下來了。
伸手來摸陸小倩的臉蛋。
陸小倩一臉的惶恐,傻傻的都不知道躲了。
陸垚本能的一個手刀打開他粗糙的老手:
“彆碰她。”
男人捂著被他砍疼的手,憤怒看著陸垚:
“你吼什麼土娃子。你妹子早晚是我的人,就算你是大舅哥,也不能無緣無故打我呀!”
陸小倩哭了,撲向後邊跟出來的婦人:
“媽,你彆賣我,我不嫁給劉渡工。”
陸垚看過去,眼眶濕潤了。
媽也是年輕時候的樣子。
比自己記憶中的還年輕,臉上乾乾淨淨的,手卻粗糙的很。
此時是一臉的愁容。
薑桂芝含淚摟著陸小倩歎息:
“小倩,彆怪媽。人活一世,吃穿二字。你跟了劉渡工,有吃有喝,還能幫家裡度過難關……”
看著流淚的小倩,陸垚無限感慨。
這個年齡正是無憂無慮,享受青春的時候。
真的生不逢時。
媽媽在說話的時候,肚子還在咕咕叫,顯然是餓得空了。
陸垚一拉那個瘸子:
“去去去,我們家餓死不賣孩子。滾!”
說著把他推出去。
這小子自己有船做擺渡,還在生產隊賺工分,而且還能順便打漁。
獨身這麼多年,沒少存錢。
他在村裡算是條件好的了。
劉渡工哪曾被人這麼罵過。
頓時怒道:“臭小子,你要是妨礙婚姻自由,以後可彆做老子船出山。”
明明是買賣包辦婚姻,他還大言不慚說是自由?
“滾滾滾。”
陸垚打心裡討厭這個瘸子,一句不願和他多說。
媽媽薑桂芝趕緊追出來,陪著笑臉對瘸子渡工說:
“劉渡工,彆生氣,我再和土娃子商量商量。”
劉渡工看著薑桂芝又擠出笑臉:
“要是土娃子舍不得妹子,那桂枝你就往前走一步,跟了我不比在陸家受氣受苦強?”
薑桂芝咬著下唇搖頭,拉著陸垚往屋裡走。
關門時候,看著色眼迷離的瘸子渡工:
“我生是陸家人,死是陸家鬼。陸川因為救我燒死的,我不可能改嫁。”
一家三口進門。
沒人說話。
陸小倩在哭。
薑桂芝搓著衣角坐在炕沿上,不住唉聲歎氣。
肚子又“咕嚕咕嚕”的叫。
陸垚本想和媽親近親近,這會兒也沒心情了。
在碗架子找了滿是破洞的搪瓷盆子。
這盆還是薑桂芝生陸垚的時候,村裡人送的,用了十幾年了。
回頭對薑桂芝說:
“點火吧,等我回來烀肉吃。”
說著往出走。
薑桂芝忙問:“土娃子,哪裡去?”
“你不餓麼,我去要塊肉來吃。在家等著。”
說著,頂著西北風出了家門。
此時天都快黑了。
隊長家大院點了兩堆篝火,照亮半邊天。
好多屯鄰們隔著牆頭往裡看著。
全都是羨慕嫉妒的眼神。
雖然一隻大老虎出不少肉,不過他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跟著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