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外的桃花開得正盛。陶宏在窒息般的痛苦中驚醒時,一瓣桃花正穿過雕花窗欞,落在他滲血的唇角。
他記得自己明明在故宮博物院整理《金陵群芳錄》,指尖觸到某頁鎏金文字時,整本書突然迸發出刺目金光。再睜眼時,喉間還殘留著杏仁味的苦澀,眼前已是全然陌生。
映入眼簾的是藕荷色繡纏枝蓮的床帳,空氣中飄著沉水香混著藥汁的苦澀氣味。這不是公寓的天花板,而是一間古色古香的臥房。眼前是雕花拔步床的頂棚,檀木上精細的纏枝蓮紋在燭光下泛著暗沉的光澤。
突然,一陣如撕裂般的疼痛,從頭部傳來,大量陌生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好一會兒,陶宏才終於平靜下來,此刻的他,確定自己是成功穿越了!
如今是大周王朝承平三年,皇族李姓,定都金陵。李氏周朝?這是曆史上從未有記載的朝代,自然應該是架空世界了,那也就沒有李白蘇軾,沒有他熟悉的唐詩宋詞了。而自己居然,還穿成了寄居在紅樓賈府的世家公子?
不錯,就是紅樓世界裡的榮、寧兩座國公府賈家!腦海中的記憶,讓他不由暗暗咋舌!紅樓賈府?可是有金陵十二釵啊!看來還不錯哦!有機會騎鳳攬卿,撫寶釵弄黛玉了哦!說不定還能操寶琴而賞三春之美景,攜雙尤而觀晴雯與湘雲。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陶宏,而是叫李珩,字懷瑾,十八歲,是先帝一朝,戶部尚書李晏之孫。父親李毓曾官掌江陵織造司,三年前已病逝在任上,母親賈氏相隔半年後也撒手人寰。臨終前,賈夫人將獨子李珩叫到跟前,塞給他一本賬簿;一枚有些奇怪的玉佩;一本寫滿了人名的冊子;外加厚厚的十幾卷,用絲線捆紮好的銀票。還說已經把他和寄存的二十箱財物,一起托付給了遠親榮國府賈家照料。等他服孝期滿,便去榮國府,取回寄存錢物,賈家二老爺賈政,會給他安置一條生路,助他重塑李氏門楣。那政老爺,不止是他的遠房舅舅,還是他父親李毓八拜之交的義弟。
雖然,通過記憶得知,這個架空曆史下的紅樓,跟原著裡有許多不同,人物年齡也有變化,但,榮國府賈家,還是紅樓裡的那個曾經一門雙公的賈府,賈寶玉的家。穿越前看的那本《金陵群芳錄》寫的正是整個金陵城,曆朝曆代出現過的絕色女子,而紅樓賈家,正是那本書中,集美豔女子最多的世家之一,也是眼下自己居住之所。
半年前,原主李珩服完母親喪,他便遵照母親遺命,從江陵趕到金陵,投靠賈府暫住,隻為要回那些寄存財物,也為了能在賈政扶持下,在京城站住腳跟。
隻可惜,窗外雖春深似海,李珩卻如臨深淵。這架空的紅樓世界,賈府依舊是吃那人的魔窟。不過,賈府那些妞兒……也是真讓人心動啊。腦海裡已經依次閃過李珩見過的那些女子影像,足足二三十個呢!
來旺家的送來的有毒茯苓膏,分明是要毒死李珩,好侵吞李家財產!自然,一個來旺家的沒有這般能耐,李珩記得清楚,這來旺家的,可是王夫人當初八家陪房仆婦之一。
一盒茯苓膏,散了原主的三魂七魄;也機緣巧合,把後世的陶宏牽來了這架空曆史時期,大周皇都金陵城。
“反正已經來了,肯定也不會退貨,就算退貨,也得等老子好好享受了黛玉,寶釵,王熙鳳這些絕妙的妞兒之後再說,要不然,穿越來一趟,豈不是要虧死?
“爺!”清泉般的聲音湧入耳膜。門簾掀起處,一張令人窒息的芙蓉麵映入李珩眼瞼。少女約莫十七八歲,穿著淺碧色對襟衫子,杏眼如含春水,瓊鼻下一點朱唇嬌豔欲滴。最驚人的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行動時如弱柳扶風——這是他的貼身侍女驚鴻,名字還是他——前主取的,取自翩若驚鴻之意。
“姑娘,爺的藥來了。”粗獷男聲從門外傳來。進來的漢子約有四旬左右,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卻麵容清臒,左眉一道疤平添煞氣。這是他的隨從李鷹,曾做過祖父跟前小廝,父親留下的忠仆,有空手搏虎之力,高去高來之能。
“今兒是什麼日子?”陶宏突然發問。
“回爺的話,今兒四月初八,爺昏迷了整整一日一夜了”。驚鴻趕緊答話,並且走到近前,想俯身扶起李珩,喂他喝藥。
“不必,我自己能行。”陶宏——應該說李珩,既然來了此間,已經完全繼承了原主的一切,那就代表著前日死去的是陶宏,而活著的隻有李珩了。中毒的是死了的李珩,老子屁毛病沒有,還喝什麼藥?萬一這丫頭再拿我當大郎伺候,豈不是要翹辮子了?
李珩並未喝那碗藥,而是直接起身下床。這讓李鷹和驚鴻不禁猛然心頭一驚,爺昏迷了一日一夜,粒米未進,居然就這樣下了榻?這……一向羸弱的珩少爺,身子骨何時這般硬實了?
“驚鴻去打盆水來!我要洗臉束發。”
“我去!姑娘好生伺候著爺。”李鷹趕緊掀開簾子走了出去。自家主子恢複如初,他這心裡可高興著呢。李珩心裡暗暗讚了一聲:鷹叔,真懂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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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謝天謝地,爺幸好安然無恙,不然奴婢就算萬死,也無法跟九泉下的夫人交代。”驚鴻那張精致的鵝蛋臉上,掛著兩行晶瑩的淚珠。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是自家爺安然無恙的激動。
李鷹用銅盆端了水進來,放好了又走出去。不等門簾落下,李珩已經走到水盆前,彎腰自己掬起一捧水,拍在了臉上,有些涼意的水,讓他原本還有些迷茫的大腦,瞬間又恢複了些許清明。
洗了臉,坐在那張小凳上,驚鴻邊熟練的開始給他梳那散亂的長發,邊輕聲道:“鷹叔找人驗了那茯苓膏,郎中說……裡邊摻了千機散的毒藥。”
“嗯!我知道了!”李珩隻是淡淡的道。摻了就摻了唄,他要不摻,我就來不了了呢,哪裡還有機會能讓你暖床?
“嗬!來旺嫂子來的還真是巧,我家爺剛醒過來,你這雙腳就站到了房門口了。”門外傳來李鷹壓抑著憤怒的的聲音。
“嗬嗬……,珩大爺倒是個命硬的,昨日病的那般厲害,今日竟已好了?看來,咱們府上倒是養人的好風水呢。”一個婆子陰陽怪氣的搭話。
“來旺嫂子這話倒是好笑了,我家珩爺平素身子雖弱了些,倒從不曾如前日這般吃壞了肚子。如今安然無恙,可見是我家爺福大命大造化大的。”房裡的驚鴻,明顯不是個吃虧的主,聽見門外來旺家的如此說,邊利索的替李珩束好已梳理齊整的頭發,邊朝門外大聲道。
“哎吆,姑娘這話倒是讓人寒了心,咱們府上好心好意養著些不相乾的閒人,這好米好麵的供著,不曾想倒是養出了怨言了?姑娘這話是說我們府上,有那害人的心不成?若是李家珩大爺擔心這些個,倒不如索性彆再吃咱們的飯菜了,省的那日真中了毒,我們還跟著落嫌疑。”
“啪!”門簾猛然撩開處,一個帶著半碗冷茶的茶盞摔碎在了來旺家的腳前。李珩略顯蒼白的英俊麵孔上,帶著幾分清冷的怒意,已然跨步邁出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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