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鴛鴦扶著賈母到了後院上房,老太太一見那屋子便喜得眉開眼笑。但見屋內陳設雅致,窗明幾淨,一架紫檀木雕花床上鋪著冰蠶絲的褥子,案上擺著新鮮時令花果,牆角還放著個鎏金香爐,正嫋嫋吐著安神的沉水香。那般陳設,分明就是合著她的心意一般。
“珩哥兒真是有心了,”賈母連連點頭:“這屋子,莫說是我這老婆子,便是王母娘娘下凡,也是住的。”媚人忙派了兩個伶俐的小丫頭在門口守著,這才拉著鴛鴦回席。
賈母一走,頓時如開了鎖的猴山。平兒和晴雯不知何時湊到一處,拿著銀箸敲著瓷盤唱起了小曲。李珩見鳳姐兒已連輸三局,尤氏也被可人幾個飲了好幾杯,那杏黃色的衫子領口微敞,隱約可見鎖骨處細密的汗珠。
眼見眾女越來越大膽,鳳姐甚至連汗巾子都甩飛在腰上,黛玉和寶釵也是杏眼迷離,雙腮飛紅;探春喝的跟個小傻子似的看誰都咯咯直樂。李紈懷裡攬著惜春,連衣裳的扣子崩開了兩顆都沒發覺。
另一旁副席上,紫娟和鶯兒,銀蝶和素雲捉對兒在那不知道敲的什麼,反正也是玩的不亦樂乎。晴雯正扳著司棋的肩膀笑個不止。側席上,董芸娘趴在崔櫻懷裡,像是在抓虱子。
“我且去醒醒酒。”李珩覺的口乾舌燥,擱下酒杯往後院去。途經尤氏座旁,嗅到她衣袂間逸出的沉水香,與席間酒菜氣味一混,竟比方才的梨花釀還醉人。
後院上房的門虛掩著,李珩推門而入,帶起一陣穿堂風。案幾上早有人備好醒酒湯,青瓷碗底沉著兩片薄荷。他剛端起碗,忽聽珠簾響動——尤氏扶著門框立在光影裡,杏黃衫子被風吹得緊貼腰身,顯出婀娜曲線。
“嫂子也來躲酒?”李珩喉結動了動,碗中薄荷打著旋兒。尤氏卻不答話,反手將門閂輕輕一推。那一聲輕響,驚飛了窗外海棠枝上的雀兒。
前院傳來鳳姐兒銀鈴般的笑罵聲,愈發襯得屋裡靜得駭人。尤氏踩著滿地碎光走近時,李珩看清她眼底浮動的,分明是和自己一樣的灼熱。
寶玉被襲人和碧痕一左一右攙扶著,腳步虛浮,整個人幾乎掛在襲人肩上。他臉頰酡紅,醉眼朦朧,嘴裡還含混不清地念叨著:“你們彆……彆拉我,我還能喝……”
襲人見他醉得厲害,又怕他摔著,隻得柔聲哄道:“二爺,咱們回去歇著吧,老太太知道了該心疼了。”
寶玉聽了,反倒笑起來,伸手去捏襲人的臉:“你……你倒會拿老太太壓我……”
碧痕在一旁看得直笑,又怕他鬨騰,趕緊扶穩了他:“二爺,仔細腳下,這台階高著呢!”
寶玉卻不管不顧,踉蹌著往前邁,嘴裡還嘟囔著:“李珩那廝……忒沒意思,連酒都不讓我儘興……”
襲人見他醉態可掬,又怕他胡言亂語惹人笑話,連忙低聲勸道:“二爺,快彆說了,叫人聽見不好。”
寶玉卻忽然站住,歪著頭看她,醉眼朦朧裡帶著幾分執拗:“聽見就聽見,橫豎……我又不怕誰!”
碧痕見他這樣,忍不住笑出聲:“二爺今兒是真醉了,平日裡可沒這麼大膽子。哎呦,彆說了,珩大爺來了。”寶玉聽了,慌的身子一歪,整個人往襲人懷裡倒去。襲人連忙扶住,又羞又急:“二爺!仔細摔著!”又瞪了眼笑彎了腰的碧痕:“二爺醉著,你也不怕唬著他?”
碧痕卻絲毫不懼,隻是扶著他手臂道:“珩大爺若真來送咱們,又怎會任由二爺頂著日頭回來?哎……”。她看了眼寶玉,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李府,眼裡閃過一抹羨慕。
未時三刻已過,李府的花廳裡酒氣氤氳。綺雲扶著雕花隔扇,見滿堂賓客東倒西歪,不由抿嘴苦笑。鳳姐兒早褪了外裳,隻穿著杏子紅綾紗小襖,歪在貴妃榻上打盹,腕上的蝦須鐲滑到肘間,映著雪膚煞是好看。
“快扶著珠大奶奶去東廂房。”綺雲輕聲囑咐小丫頭,卻見李紈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杏眼半闔。那件杏黃衫子領口微鬆,露出頸間一抹胭脂色,像是酒氣上湧所致。小丫頭去扶時,李紈突然驚醒,下意識的摟緊了懷裡早已沉睡過去的惜春。。
後院西窗下,驚鴻早醉得不省人事。石榴裙鋪展在青磚地上,像潑了一地的朱砂。麝月俯身替她攏散發絲時,嗅到股陌生的沉水香,不由多看了眼她腰間鬆開的荷包——金線繡的並蒂蓮紋樣,倒與爺日前佩的香囊如出一轍。
“讓廚房多備些醒酒湯來。”綺雲轉頭吩咐,卻見廊下閃過一角杏黃色衣袂。定睛看時,隻有穿堂風拂過芭蕉葉,沙沙作響。
鳳姐兒踉踉蹌蹌地撞進內堂時,鬢邊金絲八寶攢珠釵的流蘇早已散亂,隨著她歪斜的腳步輕輕搖晃,在斜照的陽光下泛著細碎的金光。她扶著門框,指尖微微發顫,顯然酒意未消,一雙丹鳳眼半眯著,似醉非醉地打量著屋內。
“你這屋子裡……”她忽地皺了皺眉,鼻翼微動,似在嗅著什麼,“是何氣息?怎的有股……腥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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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珩心頭一緊,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向案幾上尚未散儘的香灰,那是尤物——尤氏方才不小心把香汗滴在安神香上,雖已熄滅,卻仍有餘味。他連忙上前一步,不著痕跡地擋在鳳姐麵前,笑道:“想是方才點的安神香還未散儘,姐姐這是醉了,聞岔了也未可知。”
鳳姐冷笑一聲,抬手撥開他,徑直往裡走。她步履虛浮,裙擺掃過地麵,帶起一陣細微的香風,混著酒氣,竟比那安神香還要濃烈幾分。她走到羅漢榻前,身子一軟,便歪了上去,整個人陷進猩猩氈裡,金線繡的牡丹纏枝紋襯著她酡紅的臉頰,愈發顯得嬌豔。
“少拿話搪塞我。”她斜睨著李珩,唇邊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雖醉了,可鼻子還沒壞。”她頓了頓,忽地抬手按了按太陽穴,眉頭緊蹙,“這麝香……真是惱人,好兄弟,快些替我行針祛了它吧,你如今從府裡搬了出來,我可不能總往你這跑……。”
李珩輕笑道:“這會子我喝了酒,手上不穩,怕是不好行針。你也喝了酒,這酒勁兒催的身子裡血熱,更行不得針,怕是要損了身子。”
鳳姐卻早已不耐煩,抬手一揮,道:“你快彆說了,眼下我頭疼得緊,你隻管照著老法子來。”說罷,她已自顧自地趴伏在羅漢榻上,腰肢微塌,曲線畢露,一副不容拒絕的模樣。
老法子?摸?他喉頭滾動,聲音明顯帶了些蠱惑的韻味:“那你自己脫了吧,莫非還要等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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