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壓低聲音:“煩請差官辦件事。”他取出一張薛家名帖,“先去稟告賈大人,就說本爵李珩求見。”又從袖中滑出張對折的紙,“待賈大人允見,你需按上邊所言行事,等本爵去見賈府台,還需勞煩你去牢裡走一遭,按這上頭的話說於我那表兄知道,事成之後,本爵另有重謝。”
張三展開紙條,隻見寫著:“英蓮命格與爺相克,未過門便招官司,不如送人化解災厄。”底下還附了段護官符的說辭。薛忠離得遠,本就不識字,倒也不怕被他瞧了去。
“這…...”張三咽了口唾沫。
李珩又摸出個銀錁子:“你也是在金陵當差的,那護官符,想必該倒背如流吧?此事辦好,日後少不得照應你就是。”
銀光閃過,張三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他拍著胸脯保證:“伯爺放心,小的這就去辦!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
“有勞了。”李珩打斷他的背誦,“事成之後,本爵另有謝儀,哦,記住,切不可讓我家表兄遭了罪受,不然……。”
“哎呦!伯爺放心,小的便是天膽,也不敢怠慢了薛大爺。”張三趕緊鞠躬打千行禮。
一刻鐘後,應天府後衙書房裡,賈雨村正對著薛蟠案卷皺眉。忽聽門外張三咳嗽:“老爺,歸寧伯府外李求見。”
“歸寧伯?”賈雨村手中朱筆一頓。這位新貴兩首絕品詩,深得陛下龍心,如今聖眷正隆,怎會突然造訪他應天府?賈雨村隻稍加思索,便料定是為著薛蟠人命官司而來。正在躊躇之間,張三卻趁機湊近:
“老爺,恕小的鬥膽多嘴,歸寧伯與金陵薛家可是親戚...…”。他偷瞄主子臉色,突然壓低聲音道:“老爺榮任到此,莫非就不曾抄一張本地的護官符?”
賈雨村忙問:“何為護官符?”
張三笑了笑道:“如今凡是如老爺這般,主理一方的官員,皆有一個私單,上麵記的是本省最有權勢,又極富貴的官宦鄉紳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時觸犯了這等人家,修說官爵不保,隻怕連性命都要搭上,因此,才叫護官符。”
賈雨村心下一冷,忙又問,這金陵城裡的護官符,你可知曉詳細?”
“自然知曉的,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裡...…”。張三忙把那護官符詳細背了一遍。
賈雨村心下又是一慌,忙問:“那薛蟠莫非就是那豐年好大雪……”。
張三拱手道:“正是了,隻說這薛家,老爺如何惹得他?那薛蟠本就是紫薇舍人之後;其姨母,便是如今榮國府裡當家的太太,工部裡員外郎政老爺的嫡妻;舅舅更是京營節度使王子騰王老爺,聽說不日要外放九省都點檢,可是有滔天權勢在手。如今來的這位歸寧伯,想必老爺也是知曉得,上月北邊蠻子叩邊,當今陛下不絕於進退,便是這位爺做了兩首詩,又向朝廷捐了三萬兩銀子,如今聖眷正隆;且如今朝堂上工部程老爺可是這位歸寧伯的世叔,老爺萬萬不可駁了他的麵子啊……。”
“那照你這般說,這薛蟠一案該當如何了結?”
“嗬嗬,老爺容稟,本案那被拐帶的女子,可是老爺舊識,之前葫蘆廟旁所住著的甄老爺,甄士隱走丟的姑娘英蓮。”
賈雨村不由大驚,疾呼出聲:“竟是那英蓮?”賈雨村之妻嬌杏,便是當年甄家的丫鬟。
門子見他如此,趁機道:“老爺何須煩悶?這樁公案,小人是詳知於心的,那死鬼馮家如今已是沒落,馮淵又是個父母俱亡了的,家裡再無旁人,不過是還有個姨娘守著,如今告到堂上,也不過是為了錢財。薛家有的是銀子,如今既托了歸寧伯來求老爺,心裡應是早有計較的,老爺何不請進來,且聽他如何置措,借機把人情送了,斷些銀子給了馮家,把案結了也就是了,日後這歸寧伯必然是好說話的,賈、王二公麵前也有麵子。”
賈雨村沉吟半晌,忽然整了整衣冠:“開中門,迎貴客。”
張三忙躬身退出,使人去迎歸寧伯,自己卻悄悄往大牢方向溜去。
陰暗潮濕的牢房裡,薛蟠正踹著柵欄罵娘。忽見張三提著食盒進來,頓時撲上前:“勞煩差爺得知,我家裡若有人捎口信兒來,煩請相告,待日後自是少不得厚報的。”
“薛大爺莫急。”張三左右張望,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外頭已有人在替您打點,想來不過三五日,便能回府的。”
薛蟠聽了喜形於色,忙又問:“可知是何人在替我找門路?是我舅舅還是賈府……”。
“並不見旁人,隻有歸寧伯李大人正在外頭打點,這會子正在府衙裡跟府台老爺吃茶,隻是...…苦了歸寧伯,那般神仙人物,不知為著您受了多少冷眼,得了多少白臉,怕是鞋子都要磨壞了兩雙。咦?薛爺這……。”他故意欲言又止。
薛蟠急得抓耳撓腮:“有屁快放!”
張三掐指一算:“小人昔日曾在廟裡學了些麵相之術,您這印堂眉眼,分明是遭了衝煞了。看您這眉角偏懸,當是陰煞衝犯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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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陰煞?”呆霸王開始犯了呆樣。
“自然是女子!看您這煞相……身邊當是有一近前不久的女子,必然是此女與您命格相克,萬萬不可再留在身邊。”張三忽悠人確實有點兒本事。
“女人?近前不久?青樓裡的娘們兒可算數?”薛蟠倒是信那些玄學的。
“青樓之女本就命格低賤,哪裡就克得住您?再說,那也不是放在家裡頭的女子……”。
“英蓮!必是那賤婢無疑!娘的,還真彆說,自得了她,老子還真就沒落好,賭錢輸錢,買馬死馬,就連上青樓裡尋個窯姐兒,都他娘的能撞紅!真他娘晦氣,便是這人命官司,也是因那賤人……。”薛蟠臉色大變,想起自打買了英蓮,賭錢輸馬、騎馬摔跤的倒黴事,頓時信了七八分。
“必定是她無疑了,那英蓮姑娘命裡帶煞啊!爺您想,這丫頭還沒過門,就惹出人命官司,不是相克是什麼?”張三好歹鬆了口氣,這頭豬好歹算是轉到正題兒上了。
“賤婢!敢克老子?回頭打死了了事。”薛蟠遭了這官司,心裡正冒火。
“不可,即便打死,也還是在您的名下,那陰魂豈不是更要糾纏?不如送個命格好,運頭正盛之人化解了!”張三趁機道:“李伯爺命格貴重,且如今運勢正旺,正好壓得住,日後還能給您帶來福報...…”。
薛蟠一拍大腿:“是呀!就這麼辦!你捎話讓珩哥兒趕緊來,我這就寫轉讓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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