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陽正好，一束光透過雕花欞子照在案頭，賬冊一聲滑落在地，蓋住了滿地淩亂的裙帶。
戌時三刻，琉璃暖閣裡梅子酒已開了第五壇。湘雲醉得趴在石桌上，手裡還攥著半塊鹿肉：“好哥哥……再來喝一盅...…”。
“雲丫頭快彆鬨了。”李珩接過她的酒杯，轉頭卻見鳳姐兒正斜倚闌乾。石榴裙下露出半截繡鞋，有意無意地往他這邊蹭。他借著斟酒湊近，指尖在她掌心一勾：今兒可還儘興？”
鳳姐兒眼尾飛紅，假意用帕子打他：“灌了黃湯就胡唚！”話音未落，忽見李紈扶著額頭起身：“我有些頭暈，先告退了。”
李珩立刻起身虛扶，寬袖遮掩下，拇指在她腰間重重一按，低聲道：“仔細腳下，夜裡不許栓門”。
李紈房裡隻點著一盞纏枝燈，昏黃的光映著素紗帳子，像籠了層霧。她剛拆了簪環，忽聽門軸一響，驚得銀梳掉在妝台上：“你怎的又來折騰…...”？
“不是你說頭暈？”李珩反手落了門閂，“我來給你揉揉。”說著已將她打橫抱起，青緞褥子陷下去深深一塊。李紈推他胸口嗔道：“誰許你……揉了呢？鳳丫頭在書房沒喂……。”
李珩低笑著咬開她中衣係帶：“吃醋了？”指尖劃過雪白肚皮時，明顯感覺身下人一顫。李紈彆過臉去：“哪個稀罕…...”話音陡然變了調子，蔥管似的指甲掐進他肩膀。
更漏滴到三更時，李紈喘籲籲地輕推他：“你快些去吧，莫讓她等急了...…”李珩親著她汗濕的鬢角笑道：“你方才可不是這麼說的…...”氣得李紈扯過錦被蒙住頭，帶著哭腔求他：“你快離了我這裡吧，再折騰可就真要死了人”。卻聽他窸窸窣窣穿衣時又補了句：“明兒給你帶新鮮鹿茸來。”
鳳姐兒房裡熏著濃甜的暖香，李珩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去，剛撩開帳子就被拽了進去。鳳姐兒赤腳踩在他膝上，丹蔻鮮紅似血：“在珠大嫂子那兒耽擱這麼久？”
“頭疼，給她紮了針。”李珩麵不改色地握住那隻玉足，順著小腿往上摸，你這紗褲上的兩隻鴛鴦，繡得倒彆致...…”。
鳳姐兒一腳蹬在他胸口，卻被他就勢扯住茜色紗褲褲管兒。突然“刺啦”一聲裂帛響，她驚呼：“小祖宗！這可是雲錦，我明兒還要穿著的...…”。埋怨聲漸漸化作春雨，帳外隻餘金鉤輕撞的叮當聲，混著更鼓，一聲比一聲急。
賈敬壽辰這一日，寧國府正廳內，壽幛高懸，金爐吐瑞。賈珍一身簇新錦袍，滿麵紅光地迎接著各路貴客。
北靜王府送來一對羊脂白玉雕的鬆鶴延年擺件，南安王府贈了紫檀嵌寶的八仙過海屏風，東平王、西寧王亦各有厚禮，連鎮國公牛府等六家國公府、忠靖侯史家等十二侯府，皆遣管事送來賀儀，堆得前廳案幾上琳琅滿目。
賈珍笑得合不攏嘴，連連拱手道：“諸位王爺、國公爺厚愛，實在折煞寒舍了！”
正熱鬨間，外頭小廝高聲唱道：“歸寧伯爺到——”。
眾人紛紛側目，隻見李珩一襲墨藍暗紋錦袍，腰間懸著羊脂蟠龍佩，身後跟著兩個小廝，抬著一方紅木匣子進來。賈珍忙迎上前，笑道：“珩兄弟來了！快請上座！”
李珩微微一笑，拱手道：“珍大哥客氣。”示意小廝將賀禮奉上：“聽聞敬老爺素愛清修，特備了一卷前朝張天師手書的《黃庭經》，並一尊沉香木雕的太上老君像，雖不算貴重，卻也是份心意。另寫了副壽聯，想著給大老爺的千秋添些瑞氣。”
賈珍接過匣子，掀開一看，隻見那經卷紙色古黃，字跡清雋飄逸；那副壽聯卻是用李珩最拿手的瘦金體寫就：‘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那老君像更是雕工精細，沉香木隱隱透出幽香，不由讚道：“珩兄弟有心了！這禮送得雅致！”
宴席擺在後花園的敞廳裡，李珩被安排在上首一桌，賈璉陪坐在側，殷勤斟酒布菜，笑道：“珩兄弟近來在山上住得可還舒心？若有短缺的，儘管吩咐。”
李珩抿了口酒，淡淡道：“璉二哥客氣了，山上清淨，倒比在城裡自在。”
賈璉訕訕一笑，又湊近低聲道：“前兒鳳丫頭從山上回來，帶了些紅顏醉，老太太嘗了直說好......”說著眼珠一轉：“不知這酒的方子......”。
李珩指尖在青瓷酒杯上輕輕一敲，似笑非笑道：“璉二哥若喜歡，改日我讓人送兩壇到府上。”心裡卻暗罵：貪心不足的東西，若非看在受用鳳姐兒那副身子的份上，你半壇子酒也休想喝著，居然還想打老子酒方子的主意？這廝還著是不知死活，真當你珩大爺是開慈善的不成？
賈璉見他裝糊塗，心裡著急，又不敢明說，隻得乾笑兩聲，低頭喝酒。
鳳姐兒在女眷席上應酬了一圈，覺得酒氣上湧，便借口更衣，帶著平兒往園子裡散散。行至一處假山後，忽聽有人輕佻笑道：璉二嫂子今日這身打扮，真真是天仙下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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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兒腳步一頓，抬眼便見賈瑞從山石後轉出，一雙三角眼直勾勾盯著她，嘴角掛著淫笑。
鳳姐兒心裡一陣惡心，麵上卻不動聲色，假意笑道：“瑞大爺怎麼在這兒？前頭酒席正熱鬨呢。”
賈瑞湊近兩步，壓低聲音道：酒席哪有璉二嫂子好看？我在這兒候了半晌，就為了能和嫂子說兩句話。說著，竟伸手要去拉鳳姐兒的袖子。
平兒見狀，立刻上前一步擋在中間，冷聲道：“瑞大爺請自重！”
鳳姐兒眼底閃過一絲厲色，麵上卻仍帶笑，用帕子輕輕隔開賈瑞的手：“瑞大爺這是喝多了吧？仔細叫人瞧見，傳到珍大哥耳朵裡，可不好看。”
賈瑞見她沒有翻臉，膽子更大，涎著臉道：“嫂子何必裝正經？那李珩在山上......”
“啪！”
鳳姐兒手中帕子猛地一抖，眸光如刀：“瑞大爺慎言！如今珩兄弟可是陛下親封的四等爵，瑞大爺這話要是傳到他耳朵裡，我一個婦道人家生死事小，你那舌根子不要了？那珩兄弟連太太的麵子都敢當麵下，你瑞大爺能高的過太太去不成？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得了空，來我屋裡找你璉二哥說話是正經，且不可再灌了黃湯，就滿嘴胡噙，你也讀了這些年的書，不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
賈瑞被她眼神一懾，一時竟不敢再動。鳳姐兒冷笑一聲，扶著平兒的手轉身便走，裙角帶起一陣香風，隻留下賈瑞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回席後，鳳姐兒麵上依舊談笑風生，心裡卻已盤算著該如何整治賈瑞。正思量間，忽見李珩遙遙舉杯，目光深邃，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鳳姐兒心頭一跳，暗想：“這冤家，莫非瞧出什麼了？”
她不動聲色地抿了口酒，指尖在案幾上輕輕一敲，眼底閃過一絲狠色——賈瑞這不知死活的東西，既然敢打她的主意，可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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