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禦書房內，燭火搖曳，映照出皇帝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他手中緊攥著兩道秘折，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窗外雷聲隱隱，仿佛與天子之怒相呼應。
“賊子！賊子！安敢禍我大周？安敢
“賊子！賊子！安敢禍我大周？安敢欺淩我揚州百姓至此？”
皇帝的聲音低沉如悶雷，在禦書房內回蕩。他眼眶通紅，額頭青筋暴起，渾身顫抖得幾乎站立不穩。案幾上的茶盞被他的衣袖掃落，碎瓷片四濺，茶水在地毯上洇開一片深色痕跡。
戴權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冰冷的地磚，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他侍奉這位天子二十餘載，從未見過如此盛怒。即便是當年以鐵血手腕奪權登基，皇帝也不曾像今日這般失態？
“陛下息怒...…”戴權聲音細若蚊蠅，卻不敢再多言半句。皇威赫赫，尋常人哪能抗拒的住那般滾滾威壓？
皇帝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他緩緩坐回龍椅，目光如刀般掃過那兩道奏折——一道來自歸寧伯李珩那個書生，詳述揚州百姓的淒慘境遇；另一道則是巡鹽禦史林如海所呈，字裡行間儘是忠肝義膽。
“戴權。”
奴才在。
“傳旨，密詔丞相等內閣閣臣，錦衣衛指揮使趙德全，神武將軍馮紫英，右驍騎衛武威將軍蘇幕遮，即刻入宮見駕！”
戴權如蒙大赦，連忙叩首：“老奴這就去辦。”他倒退著退出禦書房，轉身時才發現自己後背已是一片冷汗。
不到一個時辰，禦書房外腳步聲急促。丞相謝明遠、吏部尚書林修、工部尚書程墨，戶部尚書沈硯、兵部尚書陸震霆、錦衣衛指揮使趙德全、武威將軍蘇幕遮、神武將軍馮紫英、等人先後抵達。四人麵麵相覷，不知深夜召見所為何事，但見戴權神色凝重，心知必有大事。
“宣。”皇帝的聲音從禦書房內傳出，冷硬如鐵。
眾人整理衣冠，魚貫而入。禦書房內燭火通明，皇帝端坐案後，麵色陰沉如水。四人齊齊跪拜：“臣等參見陛下。”
皇帝沒有立即讓他們平身，而是將李珩的奏折遞給戴權：“給謝相他們瞧瞧。”
謝明遠雙手接過奏折，借著燭光細讀。隨著目光下移，這位年過六旬的老臣麵色越來越難看，持折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奏折傳到陸震霆手中時，這位素來沉穩的兵部尚書竟倒吸一口涼氣。
“趙德全。”皇帝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嚇人。
錦衣衛指揮使趙德全渾身一顫，額頭滲出細密汗珠：“臣在。”
“揚州近來可有異報？”
趙德全咽了口唾沫：“回陛下，揚州衛所近日並無特殊奏報，一切...一切如常。”
“如常？”皇帝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筆墨紙硯齊齊一跳，“揚州如今幾成匪窩，百姓流離失所，軍政敗壞，朕欽封的巡鹽禦史林如海幾乎被人毒害而死，你告訴朕一切如常？”
趙德全麵如土色，連連叩首：臣...臣...
皇帝將李珩的奏折狠狠擲到他麵前：自己看！
趙德全顫抖著拾起奏折，隻看了幾行便麵無人色。奏折中詳細描述了揚州官商勾結、鹽政腐敗、民不聊生的慘狀——鹽價飛漲至百姓無力購買，街頭餓殍遍地；鹽商勾結官府，強占民田；更有甚者，私鹽販子與官府兵丁沆瀣一氣，公然在城門設卡收稅...
這...這...趙德全語無倫次，臣確實不知...必是揚州千戶瀆職...
陸震霆冷哼一聲：揚州亂至如此地步，錦衣衛竟毫無察覺？趙大人，這恐怕不是揚州千戶一人之過吧？南鎮撫司負責監察內衛，北鎮撫司在揚州也有布置...依我看，整個錦衣衛係統都被人滲透了！
皇帝眼中寒光一閃，突然喝道：“錦衣衛掌管天下情報，督察百官，如今卻變成了瞎子聾子？朕……要你何用？來人！”
四名禦前侍衛應聲而入。
“錦衣衛指揮使趙德全無能瀆職，即刻送入詔獄待審！戴權，即刻暫掌錦衣衛，徹查南北鎮撫司上下，及各地衛所！”
趙德全瞬間癱軟在地，麵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完了——不是因為他參與其中，而是因為他的無能。在這位鐵血君王眼中，無能本身就是死罪。
戴權躬身領命，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他雖是大內總管，但暫掌錦衣衛這等實權職位，還是頭一遭。
謝明遠見氣氛凝重，連忙進言：“陛下，徹查錦衣衛勢在必行，但揚州之事刻不容緩。臣建議即刻抽調錦衣衛京都五所精銳趕赴揚州，整肅官場。隻是…...”他猶豫了一下，若指揮使以下四位鎮撫使都入詔獄，錦衣衛恐將癱瘓...…”。
皇帝沒有立即回應，而是拿起林如海的秘折，遞給謝明遠：“謝相再看看這個。”
謝明遠接過奏折，隻見上麵字跡工整卻透著幾分急切：...歸寧伯施妙手救臣於即死，已與揚州知府趙明德、揚州副將孫彪結怨...其暗中查訪揚州腐敗，誓以性命儘忠國事，為君分憂，為國除亂...”。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老丞相讀到“誓以性命儘忠國事一句時，眼眶竟有些濕潤。他抬頭看向皇帝，發現天子的眼中也閃過一絲動容。
“歸寧伯……忠勇可嘉，大義啊！”謝丞相羨慕的看了一眼程墨。
“諸位愛卿都看看吧。”皇帝聲音低沉。
奏折在眾人手中傳閱。當馮紫英讀到李珩甘願以散官之身、不惜性命也要為國除害時，這位年輕將軍不由得挺直了腰板，眼中燃起鬥誌。
皇帝環視眾人，見無人再有異議，便沉聲下旨：“傳旨去揚州，秘令李珩領錦衣衛鎮撫使，總領南北鎮撫司，整肅揚州衛所，重建錦衣衛署衙，查察揚州軍政事！賜尚方寶劍，可誅……一品以下官員！馮紫英，拿虎符去揚州，接掌揚州諸軍事，凡有阻攔者，斬立決！一切均以……李珩為主。告訴李珩！朕等他入朝，等他重整錦衣衛。”
馮紫英單膝跪地，抱拳領命：“臣必不負陛下所托！”
“蘇愛卿！抽調驍騎衛精銳，連夜趕赴兩江總督府！接掌兩江軍政權，把那個無能瀆職的兩江總督……就地處決！夷三族！朕要拿他的人頭告誡各地官員，敢瀆職不作為，朕誅他九族！”
皇帝目光如炬，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揚州之事，關乎國本。朕要那些禍國殃民的賊子，付出代價！”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禦書房內眾人肅穆的麵容。雷聲滾滾而來，仿佛上天也在回應這位憤怒的君王。
“陛下，李珩……畢竟年輕，又無官場閱曆……臣恐他難以服眾……還請陛下三思”。程尚書躬身，也越是這個時候，他越不能得意忘形，更不能讓李珩毀在“捧殺”之中。
“眾卿可知，那北疆互市之謀，也出自李珩之手？”
“啊？李珩果真計謀超群，陛下得此良臣，實乃我大周之幸啊！”謝丞相當即驚呼。
戴權悄悄抬眼，隻見皇帝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鬆，卻又透著幾分孤寂。他知道，今夜之後，揚州官場必將血流成河。而這一切，都源於那兩道薄薄的奏折，和一位散官的赤膽忠心。
喜歡紅樓新君請大家收藏：()紅樓新君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