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來說話，爾等是何人？我等……是官府中人！”李珩壓了壓手，示意小廝們槍口壓低，對那女子們示意，自己並無惡意。
左邊一個穿素色衣裙的少婦最先站起來。她約莫二十五六歲，瓜子臉，皮膚白得像新雪，雖然頭發有些散亂，但舉止依然端莊。“妾身沈墨蘭，先夫是前任江都縣令周明遠。”她說話時微微低著頭，聲音清冷，但李珩注意到她右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都發白了。聲音更像浸了冰的瓷器，每個字都帶著細碎的裂紋，“妾身隨先夫兩月前十八到任，廿二那夜裡就被……被這些賊人……”。
李珩想起那日沈良所言，新任江都縣令剛到任三天，就被匪人殺了。看來，這個婦女……寡婦……女子，就是那悲催的江都縣令遺孀了，不曾想，倒是個絕色的，這氣度堪比楚青慈，身段兒也跟芸娘有的一比。
右邊那個穿紅衣裳的少婦突然撲通一聲跪下哭訴。“多謝大人救命！”她哭得梨花帶雨，仰起臉時，李珩不由得心頭一跳——這女人生得實在標致，丹鳳眼，櫻桃嘴，右臉頰還有顆美人痣，活脫脫是個尤物，無論模樣兒還是身段兒，倒是與鳳姐有幾分相似。
“奴家賤名兒蔡鸞兒，娘家是襄陽人，本是揚州盧城裡盧府盧貴的續弦，不想，成親那日，那殺千刀的趙天霸...…盧家上下幾十口人，隻有奴家和小姑……被賊人擄來，我那可憐的小姑……前些日子已被這幫畜牲糟蹋死了……”。她說到此處，已然哽咽難言。
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胸前衣襟隨著喘息起伏，露出裡頭繡著鴛鴦的紅色肚兜。李珩趕緊彆過臉去，卻聽見身後幾個小廝倒吸涼氣的聲音。那沈墨蘭趕緊伸手替蔡敏掩好衣領。
躲在最後麵的姑娘怯生生地抬起頭。她約莫十七八歲，杏眼桃腮，雖然穿著粗布衣裳，但身段玲瓏有致。“奴家本姓葉，爹給取名兒叫嫣紅...…”。她聲音細得像蚊子叫，“去歲，爹娘染了時疫都死了，舅舅……要賣了我去金陵...…”。
李珩心頭一動。他忽然想起，原著裡賈府大老爺賈赦曾花八百兩銀子買了個揚州姑娘，好像就叫嫣紅。難怪賈赦肯出這麼高的價錢，眼前這姑娘雖然衣衫襤褸，但那眉眼身段，確實……讓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趙天霸把你們關在這裡……是……？”李珩沉聲問道。
沈墨蘭咬了咬嘴唇，聲音有些發抖：“那賊子...逼妾身給他做妾室……妾身如何肯侍奉殺夫仇人？大人在上，若能救得妾身脫離狼窩，誅殺趙天霸，為妾身報了殺夫之仇，妾身願……侍奉大人……。”
“奴家也是寧死不從！”蔡鸞兒突然激動地插話，眼淚撲簌簌往下掉：“他把我三人關在這裡，說什麼...說什麼打壞了怕是破了皮相不好看了，要關著我三人……磨掉我們的性子...…，求大人做主，剿殺趙天霸，奴家……也願……。”
嫣紅小聲補充：“每天隻給一頓飯，還派婆子來勸...…”。說著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淤青。
沈墨蘭輕咳一聲，將李珩的思緒拉回：那賊子趙天霸殺我夫君，將我囚於此地已兩月餘……。”她說話時下頜微揚，露出頸間一道尚未痊愈的淤痕：“他日日威逼，妾身便以死相拒，非是妾身惜命怕死……隻是……盼著有朝一日，朝廷能派兵……”。
李珩仔細打量三人。沈墨蘭雖然憔悴，但那種大家閨秀的氣質還在；蔡敏哭得妝都花了，卻更添幾分楚楚可憐；嫣紅年紀最小，怯生生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保護。
他忽然明白趙天霸為什麼舍不得用強——這三個女子各有各的美，就像三朵不同的花，摘得太急反而真怕糟蹋了。這樣的尤物，合該養在金絲籠裡慢慢馴服。
“大人...…”。紫綃小聲提醒，“要不要先帶她們下去？”
“爾等可知……趙天霸的家小在不在此間？”李珩突然問。
“大人說笑了，妾身自被那賊子擄來，便一直關在此處不曾出屋半步……。”沈墨蘭羞赧不已。
“大人！那日奴被擄來時，盧家的古玉也被趙天霸得了，奴親眼見他進了佛堂，好半日才出來，卻不見了那玉……”。蔡鸞兒突然道。
“紫綃，你護著她們，爾等幾個跟我來！”李珩神色一喜，轉身帶著小廝就往下走，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青鬆滿頭大汗地跑上來，懷裡抱著個木匣子：“爺！仙子在灶房找到……”。他猛然瞧見，樓梯上紫綃正帶著三個女子走了下來，立刻閉了嘴，卻悄然湊前一步，將懷裡那厚厚的一遝銀票掏出來，塞進家主手裡：“主子，仙子在灶房找到一間暗室，裡頭塞滿了銀箱子，這些……是仙子讓交給爺的，還有幾箱銀錠，仙子讓小的來喚幾個人，把那箱子拖出去藏了。”
李珩略一沉思，把那銀票悄然收進袖子裡，卻低聲道：“先去佛堂，裡邊應該還有間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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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青鬆回身就搶了身後小廝的火銃，扭頭朝佛堂走。
佛堂裡的財神像前，積著銅錢厚的香灰，唯獨右手蓮花座光可鑒人。李珩嘴角微微一勾：“這趙天霸倒是自負，這暗室有與沒有沒什麼兩樣！”說著，握住蓮瓣微微用力試了幾下，便順時針一轉，牆麵突然陷進三寸，露出黑魆魆的甬道。腥風撲麵而來，一個婦人厲聲尖叫聲傳來：“等我家老爺回來...…”青鬆猛然就鑽了進去。
一個眉間有豎紋，一臉橫肉的肥胖婦人厲聲尖叫：“哪來的狗賊？敢來鹽幫捋虎須？等我家老爺回來，必殺爾等全家？還不快滾？”
她身後三個少年抖如篩糠，最大的那個攥著匕首，刀刃卻在月光下直打顫。
李珩的目光在少女身上停了片刻——十六七的年紀，胸脯倒是鼓脹，可惜長了張馬臉。他想起沈良所說過，運河裡那些綁著石磨的屍體。
忽然笑了：“趙天霸……趙幫主的妻兒？”
“哼！既知我家老爺名號？還不快……”。
“青鬆，把倆小的拉出去砍了！記得頭帶回去掛到城門！這倆女的……丟給地牢裡救出來的那些個鹽工，告訴他們……本官要死的，不留活的！”這話說得輕巧，就像吩咐晚膳多加道鰣魚。
“是！大人放心！小人估計，這娘兒倆，連皮肉怕是都剩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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