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古渡口前,江風獵獵,吹得李珩猩紅的飛魚服下擺翻卷如浪。他負手立於船頭,冷峻的目光如刀鋒般掃過前方黑黢黢的溶洞。身後半步處,冷月身背長弓,懷抱火銃,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古麗婭腰間的彎刀在夕陽下泛著寒光,碧綠的眼眸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水域。
李珩眯起眼睛,看向那江水旁峭壁下的岩洞洞口:這漕幫老巢,今日必除!
江麵上,數十條戰船呈扇形排開,桅杆上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青鬆、黑雲等十個火銃手分布在五條快船上,黑洞洞的銃口齊齊對準溶洞方向。正值落潮時分,渾濁的江水拍打著岸邊礁石,發出沉悶的聲響。
“大人,潮水已至最低。青鬆低聲稟報,手中火銃的銃管在夕陽下泛著冷光。
李珩微微頷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繡春刀。根據警幻所得密報,這溶洞內有三處出口——兩條暗藏在水下的甬道,一條隱蔽在峭壁間的旱路。
咚——咚——咚——
三聲犛皮大鼓驟然炸響,撕破了江麵的寂靜。
“殺!”青鬆的厲喝聲直透雲霄。
官船如潮水般齊齊湧向溶洞。幾乎同時,洞口竄出百餘名漕幫幫眾。為首之人赤膊紋身,九節鞭在腰間盤如毒蛇,正是三舵主浪裡蛟張龍。
“下水!鑿沉了那些狗官兵的戰船,讓他們全都淹死在江裡,喂魚憋!”張龍大喝一聲,正欲帶人潛入江中。
“砰!”
冷月手中火銃噴出火舌。張龍身形一頓,眉心赫然多了個血洞,仰麵栽倒在岸邊,濺起一片猩紅的水花。
冷月嘴角微揚:“這一銃,為慘死在他手裡的人報仇了。”說著,將火銃丟向身後一名小廝。
另一邊,七舵主鐵算盤錢通剛掏出鐵算盤暗器,就被黑雲和紅劍兩杆火銃同時擊中。鉛彈穿透他的胸膛和頭顱,鐵算盤珠散落一地,在血泊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李珩小兒!拿命來!”
一聲怒吼震徹江麵。漕幫幫主羅天雄踏浪而來,手中峨嵋刺寒光凜凜。他雙目赤紅,須發皆張,每一步都在江麵踏出丈許浪花。
李珩冷笑一聲:“嗬……終於現身了。”
冷月冷哼一聲,反手取下鐵胎弓,三支狼牙箭破空而出,呈品字形直取羅天雄咽喉、心口、丹田。
砰!”
李珩手中火銃同時響起。
羅天雄身形一滯——胸口中箭,右肩被鉛彈擊中。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前箭羽,墜入江中。魁梧的身軀轟然倒下,濺起丈高水花。不過片刻,那具屍體便浮出水麵,隨著濁流緩緩漂去
古麗婭握緊彎刀,不由讚了一句:“爺,您和冷月的配合,好默契!”
李珩不置可否,隻是看著她微微一笑:“你我不也配合挺默契的?”
“爺……”。古麗婭頓時紅了臉頰。
“傳令!三路同進,殺入漕幫總舵,清剿餘孽!”
同一天,漕幫位於揚州各處暗樁接連起火。白無咎帶著三十名錦衣衛,和一隊官軍突入揚州城南賭坊,刀光閃過,漕幫暗哨喉間噴血;
莫無涯率人包圍城西貨棧,火銃齊鳴間,七十名漕幫幫眾應聲倒地;
警幻親自帶隊剿滅安插在鹽商府中的眼線,繡花針在日光下閃著寒芒...…。
白無咎擦去劍上血跡,冷笑道:“第二十五個。”在他身邊,漕幫分舵早已屍橫遍野,一隊錦衣衛正揮舞繡春刀,配合官軍砍殺向負隅頑抗的漕幫幫眾。
兩江總督蘇幕遮親率大軍直撲漕幫最大的分舵,鐵騎踏破朱漆大門,不過半個時辰,那分舵中便升起濃煙。
揚州都督馮紫英水陸並進,將負隅頑抗的幫眾逼入死角,殺紅了眼的馮紫英猶自大聲呼喊:“殺!殺光這些荼毒百姓抗拒朝廷的狗賊!”
五日後,漕幫十二處分舵儘數剿滅。攤在皇帝麵前的戰報上墨跡未乾:斬殺漕幫匪類四百餘,招降兩百餘,俘獲五百餘。繳獲得白銀四百餘萬兩,珍珠寶物百餘箱……。
細雨蒙蒙中,警幻引著一名精瘦漢子來到李珩暫居的彆院。那漢子正是漕幫新任幫主周錦,也是警幻早前安插在漕幫的太虛門人,此次能如此輕鬆順利的覆滅漕幫,他功不可沒。此刻周錦恭敬地跪地,額頭抵在青石板上。
“起來吧。”李珩輕撫著案上的密報,聲音不辨喜怒。
周錦不敢抬頭:“小人願為指揮使大人效犬馬之勞。”他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李珩指尖輕叩案幾:“記住三條:其一,漕運不得延誤;其二,暗中培植勢力;其三…...”,他突然加重語氣:“若讓人知道你是本官的人...…”。
“小人明白!”周錦重重叩首,“小人從未見過大人!”
窗外雨打芭蕉,李珩望向遠處瓜州古渡的方向。曾經橫行運河的漕幫,如今隻剩下一枚聽話的棋子。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映著雨光的側臉如刀削般鋒利。
冷月站在廊下,雨水順著刀鞘滴落:爺在揚州這盤棋,總算布成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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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幕遮和馮紫英已經在錦衣衛配合下,將兩江總督麾下和揚州軍營中的杜文煥一黨全部緝拿下獄或就地格殺,查缺補漏,大肆升用忠於朝廷的將佐。林如海執掌揚州府衙,已經在大力安置流民,重新劃分土地,分發糧食錢帛,儘力恢複生產,安定治安。揚州境內終於再次回歸正軌。
數日之後,皇帝的聖旨再次到了揚州,依舊是前次來的宣旨太監吳貴。
“朕惟揚州要地,鹽漕攸關,向因匪患猖獗,吏治廢弛,以致民生凋敝,綱紀不振。今錦衣衛指揮使李珩,忠勤體國,智勇兼資,會同蘇幕遮、馮紫英等,肅清奸宄,整飭軍政,使揚州重歸寧定,功在社稷。朕心甚慰,特頒恩旨,以彰殊勳。
著李珩即日重整揚州錦衣衛所,嚴明法紀,慎選精銳,務使偵緝得宜,拱衛地方。所請升調諸員,皆依議施行。事畢即刻返京麵聖,朕當另有嘉勉。
?原揚州都督府參將嶽擎天,忠勇可嘉,著升任揚州都督,總領揚州防務,綏靖地方;原兩江總督同知嚴鐵心,才略優長,著擢升兩江總督,統轄江南軍務,整飭營伍;原兩江總督麾下參將文若謙,乾練有為,著調任金陵都督,鎮守京都,以固江防。
揚州知府林如海,清廉剛正,治績卓然,著繼續留任,悉心撫民,興利除弊,勿負朕望。蘇幕遮、馮紫英二員,協剿匪患,功不可沒,著即返京,聽候擢用。
?欽此!”。
“臣等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隨著吳貴欽此兩字落音,李珩等人齊齊叩首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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