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裡的北風刮得正緊,運河水麵泛起細碎的冰淩,在朝陽下閃著冷冽的光。三艘高桅官船依次解纜,船工們喊著號子收起跳板,粗壯的纜繩在絞盤上吱呀作響。
李珩立在中間官船的甲板上,披在飛魚服外的大氅,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望著岸上黑壓壓的人群,不由緊了緊領口。嶽擎天那魁梧的身軀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正領著揚州官員們拱手作彆。林如海站在稍前處,清臒的麵容上帶著幾分不舍,時不時回頭對身後自發前來相送的百姓說著什麼。
李大人一帆風順!
李大人一路平安!
此起彼伏的呼喊聲順著風飄來,李珩正要拱手回禮,忽聽人群中一個粗獷嗓音格外響亮:“李大人一路走好啊——!”
甲板上頓時一靜。正在整理纜繩的船工手上一滑,險些栽進河裡。李珩嘴角抽了抽,餘光瞥見身旁的顧橫波,見她急忙用帕子掩住嘴,肩膀可疑地抖動著。陳圓圓一手死死捂著嘴角,一手卻按著自己的腰,可那雙含情目,分明笑出了淚花。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門三個,更是直接放肆的笑出聲,三人直接笑到抱成一團。
“這......李珩轉頭看向身側的薑太虛,“薑老道,您說這位鄉親是不是對有什麼誤解?”
一身飛魚服的假老道士捋著胡須,一本正經道:“大人多慮了。屬下聽聞揚州百姓最是淳樸,這一路走好想必是......”話未說完,自己先繃不住“噗”的笑出了聲。
“你這老東西,也不是好人!”李珩猛然伸手薅了他幾根胡子,頓時讓猝不及防的薑太虛疼得呲牙咧嘴,捂著腮幫子跳去了後船。
後船上的莫無涯更是誇張,直接扶著船舷笑到直不起腰。前船甲板上的白無咎倒是繃著臉,隻是那抽搐的嘴角出賣了他。尚有道直接背過身去,肩膀一聳一聳的。
“喂,有那麼好笑?”李珩不滿的撒了一圈衛生球。
看著岸上父親身影的黛玉,原本站在艙門處雙目通紅,聞言不由輕咳一聲,小臉頓時也憋得通紅,之前好歹沒哭出來,這下倒是讓她笑出了眼淚。警幻連忙扶住她,自己卻也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從來不苟言笑的梅清璿,已然最是正經,隻是那微微抖動的劍鞘卻也暴露了心緒。
“大人彆往心裡去。”柳含煙忍著笑上前:“百姓們這是舍不得您呢。隻是這一路……咯咯……。”她實在是說不下去了。
“你滾!我不需要你來寬慰!”李珩毫不客氣的抬腳在她豐碩的美臀上“踹”了一腳,結果……好像彈性比鳳姐兒還好些。
李珩無奈搖頭,正要說話,忽見岸上人群突然分開。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跌跌撞撞跑到最前麵,舉著個油紙包使勁搖晃:
“李大人!娘親讓給您帶的蟹黃包!路上吃!”
這回連李珩也繃不住了。他笑著朝小姑娘揮手,示意船工放下小舟去接。轉頭對眾人道:“瞧瞧,這才是正經送行的禮數。”
顧橫波終於放下帕子,眼角還帶著笑出的淚花:“珩郎這是嫌棄妾身準備的乾糧了?”
“豈敢豈敢。”李珩湊近她耳邊低語:“隻是這一路走好的祝福,為夫實在消受不起啊。”
“咯咯……嘎嘎……”。顧橫波這次直接笑出了鴨叫聲。
“臭媚兒,你就不怕他把你男人咒沒了?以後誰給你暖被窩?”李珩真想一巴掌抽到她屁股上去,可抬了抬手,還是放下了,沒辦法,真舍不得打呀!
此時官船已經緩緩離岸,岸上的呼喊聲漸漸遠去。李珩望著逐漸變小的揚州城郭,忽然輕歎:說來也怪,明明是被咒一路走好,心裡卻暖烘烘的。
警幻聞言抿嘴一笑:“大人這是得了民心。彆說一路走好,就是......”
“打住!”李珩連忙擺手,“你可彆再給本官添彩頭了。”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船頭劈開浮冰,濺起晶瑩的水花。三艘官船在冬日暖陽下,向著金陵方向緩緩駛去。桅杆上的旌旗迎風招展,仿佛也在為這場啼笑皆非的送彆忍俊不禁。
寒風呼嘯,船行漸遠,揚州城的輪廓早已消失在茫茫水霧之中。甲板上隻剩下沈墨蘭、蔡鸞兒和嫣紅三人,仍癡癡望著來時的方向。
蔡鸞兒性子活潑,平日裡最是愛說愛笑,可此刻眼眶卻微微泛紅。嫣紅更是攥緊了欄杆,指節發白,眼中水光盈盈。而沈墨蘭則是最為失態,兩行清淚無聲滑落,被冷風一吹,在臉頰上凝成細碎的冰晶。
李珩緩步走近,先拍了拍嫣紅和蔡鸞兒的肩膀,溫聲道:外頭風大,回艙裡去吧。等到了金陵,咱們府裡熱鬨,你們很快就能忘了那些不痛快的事。
咱們府裡四個字一出口,蔡鸞兒眼睛頓時一亮,連忙福身行禮,聲音裡帶著幾分雀躍:老爺說的是,妾身這就回艙。她頓了頓,又紅著臉補充道:妾身……妾身會些捏肩捶腿的手藝,老爺若是乏了,隨時可喚妾身伺候……說完,也不等李珩回應,便拉著嫣紅匆匆離去,隻留下一縷淡淡的脂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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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走遠,李珩這才轉向沈墨蘭。見她衣衫單薄,肩頭微微發抖,便解下自己的大氅,輕輕披在她身上:夫人節哀。周縣令的事,我已上奏朝廷,陛下定會追封嘉獎,以慰忠魂。
大人!沈墨蘭突然轉身,一雙淚眼直直盯著他,聲音微微發顫,妾身……妾身不求先夫身後哀榮,隻求大人……她咬了咬唇,似下定決心般道:隻求大人憐憫,允妾身在身邊侍奉……
李珩瞳孔一縮,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沈夫人平日裡端莊自持,怎麼突然比寇白門還直白?他下意識摸了摸臉,心裡嘀咕:難道我這張臉真就這麼招女人?一會兒非得撒泡尿照照不可!
沈墨蘭見他遲遲不語,眉頭微蹙:大人可是嫌棄妾身殘花敗柳之身……
不不不!李珩連忙擺手,舌頭差點打結,夫人乃官宦妻室,我怎敢……
沈墨蘭臉頰緋紅,低聲道:妾身蒙大人相救,無以為報,甘願以身相許。縱為奴為婢,隻求……隻求能為大人開枝散葉,以報活命之恩。
李珩心頭一震,差點脫口而出——好家夥,這是要借種?拿我當人形播種機?他嘴角抽了抽,心裡暗罵:行吧,就當老子在這一世積德行善,隻留種不留名……不對,好像已經留名了,而且……估計還得流汗!
他乾咳一聲,正色道:夫人言重了。此事……容後再議,先回艙暖暖身子吧。說著,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半步,生怕這寡婦一個激動直接撲上來。
沈墨蘭卻誤會了他的退卻,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低聲道:是妾身唐突了……
李珩見她神色淒楚,心裡一軟,鬼使神差地補了句:“你……你誤會了,我是說……我的意思是,這船上人多,不如等到了金陵,再播種……再從長計議不遲”。娘的,一激動差點說出心裡話。
沈墨蘭聞言,眸中瞬間亮起光彩,盈盈一拜:“妾身……靜候大人垂憐。”
李珩:呃……垂!必定要垂!”
完了,這下真成種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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