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寒風夾著飄搖的雪花，把桃花山裹得嚴嚴實實，工坊屋簷下的冰溜子長得能當武器使。剛用過早膳，李珩站在窗前，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繡春刀柄。
“爺，工坊的活計都已停了，將近年關，有些傭工也要回鄉過年。”一襲青色大氅，精致的不像話的楚青慈，站在他身側雪地裡，呼出的白氣還沒飄遠就被風吹散，“這是最後一批返鄉過年的工匠，都收拾好了行囊......”。
李珩轉過身，玄色大氅在風中輕揚，袖口露出半截金線繡紋。他隨手在一旁樹下抓了把雪，塞進嘴裡：“好，都去吧，回頭……你去轉告一聲黛玉她們，收拾行李，咱們一起下山。回城中府裡去。”
“是！爺！”楚青慈永遠都沒有多餘的廢話，從來都是那樣一副理智的樣子。這也是李珩為什麼把整個桃花山工坊全交給她管理的緣故。如今，李珩身邊的女人們，已經有了共識，那就是在家裡這些女子中，自家爺最寵驚鴻姨娘，最倚重的就是這位楚娘了。
“你……跟……”。
“爺，奴婢不求名分……”。楚青慈眼眶一紅，她知道，李珩雖花心博愛，卻也算是個負責的人。可她實在不想讓他背負太多。
“這事兒……可由不得你！去吧，讓夫人她們收拾收拾，咱們……進城！回府！”李珩走到她近前，伸手替她拉了拉衣領。
“嗯！”明明自己要比他還大幾歲，反倒是比他還像個孩子了。楚青慈心裡不由一軟。
山道上，工匠們推著獨輪車排成長龍，車輪碾過積雪發出歡快的聲響。幾個年輕工匠把賺來的銅錢串成串，叮當作響地掛在脖子上，引得同伴們一陣哄笑。
“指揮使大人！薑太虛從揚州回來了！”楚青慈剛走的遠些，同樣紅色飛魚服的梅清璿，英姿颯爽的趕來回報。
“哦？嗬嗬，這薑老道，這次動作還真不慢！”李珩轉身看了眼梅清璿，眉頭舒展開來。
“據探子回報，薑太虛此行，不僅把蘇氏供出的名單上的人，一個不少全抓了回來，而且，還順藤摸瓜，又挖了五個，其中一個是……忠順王府的文吏。”梅清璿抱拳回複道。
“好！好啊！回頭，給薑太虛記上一功！另外……”。李珩突然走近前，勾住梅清璿的肩膀，就像兄弟之間那樣隨意勾肩搭背一樣：“傳秘訊給白無咎和莫無涯，他們該回轉了。”
被李珩勾住脖子的一瞬間，梅清璿身子本能的一僵，但隨即舒展開來，她知道，大人雖然身法還算敏捷，可根本不懂武功，而且，大人也不可能能對她有什麼惡意吧？她隻是覺得耳根似乎一熱，便旋即答應一聲：“是，大人！不過……揚州黨羽儘折，其中還不乏忠順王心腹，大人……隻怕忠順王會狗急跳牆……”。
“哼，如今，就怕……，算了！去準備吧！盯緊他的動靜，尤其是……新京附近，他的爪牙，仔細搜集證據！一有發覺，立刻動手拿人！絕不留任何喘息之機。”李珩拍了拍梅清璿道。
“是！大人！”梅清璿借著拱手答話的機會，終於從他摟抱中脫離開。大人其它都好，就是這動不動就要抱人的習慣……有點讓人尷尬。
正在這時，彆院裡已連續駛出幾駕馬車。卻見紅鸞站在頭一駕車轅上，朝他揮手：“爺，夫人姨娘們已在車上了，已經收拾妥當，正等著您吩咐呢。該動身下山了吧？”
李珩笑了笑，朝她揮揮手：“就來！”然後，轉身對梅清璿道：“走！回城了！”
黛玉掀開車簾，探出頭來，見李珩走來，便彎了彎嘴角。可卿站在車旁，望著他，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又隱在笑意之後。
李珩走近，伸手扶她上車，指尖不經意觸到她腕間的玉鐲，冰涼沁人。他頓了頓，忽然道：“咱們上車，回吧。”
車夫一聲吆喝，馬車緩緩啟動，碾過積雪，發出細微的咯吱聲。李珩站在車邊，望著山下歸寧伯府的方向，忽然覺得，這個冬天，似乎沒那麼冷了。
臘月的京城飄著細雪，歸寧伯府門前有三駕馬車停駐。銀裝素裹的朱漆大門上，銅釘在雪光中泛著冷意。兩輛是賈府的金頂馬車，另一輛則是薛家的青頂車。
王熙鳳掀開車簾時，細雪撲簌簌落在她猩紅的鬥篷上。她眯起眼打量著對麵那輛薛家馬車，隻見薛蟠正扶著寶釵下車。寶釵裹在雪青鬥篷裡，臉色比雪還白三分。
“薛大哥和寶姐姐來得真巧。”探春先笑盈盈地迎上去，眼角餘光卻掃過薛蟠腰間新掛的羊脂玉佩——那是上個月李珩從揚州帶回的玩意兒。
平兒扶著鳳姐兒和李紈下車，見黛玉已站在了大門口台階上。黛玉今日穿了件月白夾襖，越發襯得她削肩細腰。她沒看眾人，隻望著府門前那個玄衣男子——無痕正攔著賈府的禮箱。
“爺有令…...榮國府諸位奶奶，姑娘都可隨意來往，可……除了林夫人的嫁妝，榮國府的禮物不許進門。”無痕的聲音像他玄色衣袍一般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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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兒眼底閃過不悅，卻仍笑道：這禮是老太太特地…...”。
話音未落，黛玉忽然轉頭望來，微微搖了搖頭。鳳姐兒硬生生把後半句給林妹妹補身子咽了回去。心道：“那天殺的，這回倒是真記仇了？竟連老太太給的禮也不許進門了？這是真不想跟賈家緩和了？”
“唉！狠心的冤家，如今連人都見不到了”。
正堂內，薛蟠把茶盞往桌上一頓：珩兄弟這就要辦喜事，我卻是連半點忙都幫不上呢...…”聲音未落，外頭傳來環佩叮當，三春姐妹和剛趕來的尤氏婆媳已進了院子。
寶釵悄悄按住薛蟠的手：“大哥，我先去找林妹妹說會兒話。”她指尖冰涼，薛蟠不耐煩地甩開：“去去去，你那些酸詩少來煩我！
內院裡，李紈正與黛玉說話。黛玉指尖繞著帕子，目光時而落在窗外雪景上：“大嫂子，聽說湘雲回史家去了？”
“是呢，史家派人來接了回去。”李紈溫聲道，“倒是驚鴻妹妹，這幾日氣色好多了。”
黛玉沒接話，隻是望著廊下那個玄衣身影。無痕正安排下人將賈府的禮箱搬走，動作利落得仿佛在丟棄什麼臟東西。
鳳姐兒瞥見這一幕，嘴角勾起冷笑。她轉頭對黛玉笑道：“妹妹這府裡規矩大，連我們送的東西都要擋在門外。”
黛玉沒抬頭，隻淡淡道：“規矩是珩哥哥定的，我可做不得主。”
“爺吩咐，說……說……既然前頭府裡瞧不上咱們李家，那咱也……自然也不必一直上趕著去巴結，索性……索性由著姑娘們自由來往就是了，至於禮物……就算了。”驚鴻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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