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李珩先是去了可卿的暖閣。可卿心思細膩,知他是強顏歡笑,此刻便不再多問朝堂煩憂,隻柔聲細語,用她特有的溫柔鄉撫慰著他的疲憊。李珩擁著她,感受著那份熨帖的暖意,心頭的沉鬱確實消散了不少。
隨後,他又去了驚鴻的院子。驚鴻性子雖直爽,卻也體貼,見他眉宇間仍有倦色,便隻與他靜靜對坐,煮了一壺清茶,偶爾說幾句閒話,那無聲的陪伴勝過千言萬語。
最後,他來到了黛玉的屋子。紫鵑早已得了信,悄聲退下。屋子裡的銀霜炭燒的正旺,黛玉隻穿著素白的中衣,外罩一件月白的薄綢衫子,青絲如瀑,倚在窗邊的軟榻上看書,窗外泛黃的光勾勒著她纖細的身影和略顯蒼白的側臉,眉宇間籠著一層揮之不去的輕愁,仿佛連這室內的暖意也化不開。
李珩輕輕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黛玉放下書卷,抬眼望他,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眼眸裡,清晰地映照出他眼底殘留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完全驅散的落寞與複雜。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然而千言萬語湧到唇邊,卻又覺得詞不達意,徒然無力。她本就不善言辭安慰,此刻更是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才能撫平他眉心的褶皺。最終,她隻是微微歎息一聲,主動地、帶著一絲笨拙的憐惜,輕輕依偎進他寬厚的懷抱裡,將臉頰貼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李珩微微一怔,隨即心頭湧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和憐惜。他伸出雙臂,將懷中這具纖細柔軟、仿佛帶著幽蘭冷香的身體緊緊擁住,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他將下巴輕輕抵在她散發著清香的發頂,閉上眼,深深地呼吸著屬於她的氣息。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擁,誰也沒有說話,窗外的風聲似乎也遙遠了。唯有彼此的心跳和體溫,在無聲地傳遞著最深的慰藉。過了許久許久,黛玉才感覺到環抱著自己的手臂微微鬆了些,她抬起臉,隻見李珩眼中的沉鬱已淡去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溫柔。她雙頰早已飛上兩抹動人的紅霞,如同染了最好的胭脂,眼波流轉間帶著水光,輕輕推了推他,聲音細若蚊蚋,帶著羞意:“累了一天,要不……躺著歇息會子吧?”
李珩看著她含羞帶怯的模樣,心頭一軟,低頭在她軟嫩香唇上印下輕柔一吻,這才放開她,溫聲道:“還要去布置些明日事宜,你先歇著,我去處理些事務。”說罷,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離去。
李珩出了黛玉院子,並未回自己主院,而是腳步一轉,徑直去了沈墨蘭所居的、帶著江南水鄉韻致的跨院。院中靜悄悄的,隻有廊下留著一隻李珩親手做的風鈴兒。他推門而入,裡麵燭火未熄,顯然主人在等他。
“大……老爺!”沈墨蘭自從到了李府,平日很少出院子,她其實還是有些不敢完全放心,心裡很是警惕的防備著其它諸女,唯獨李珩讓她能完全相信。
“要再讓我聽見你喚大人,仔細你那臀兒!”李珩一下抄住她的腰肢,拉到懷裡。
“是,老爺,妾身……可比不得太太……終究是嫁過……”。
“啪”。李珩不做聲,直接一巴掌拍在她腰下豐隆上,雖聲音不小,但並不曾用多少力氣。
“老爺……”。沈墨蘭真沒想到,小男人居然真這樣打她的……。
“忘了我去求來的那道聖旨?還是忘了你如今已是李沈氏!”李珩說著,一把扯開她的衣衫盤扣。
“哎!老爺……這衣裳可禁不得這般……”。
“量喜服的那日,便已吩咐了裁縫,多給你們做了幾套常服備著了!”李珩一邊說著,手卻沒停下。
“還……還請老爺憐惜些……”。
“咱們家有織坊,布莊,有成衣鋪子……”。
“妾身……是請老爺憐惜妾……”。沈墨蘭眉頭微微一皺,不由悶哼出聲。罷了,好像說晚了!老爺,是拿我當仇人了?怎的這般……凶猛?
次日清晨,天光微熹,寒氣凜冽。歸寧伯府二門處,早已備好了李珩的專用馬車,車身寬大堅固,青帷低垂。黑雲和紅劍如同兩尊鐵塔,早已全副武裝,侍立在馬車兩側,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更引人注目的是,冷月一身利落的勁裝,外罩特製皮甲,背後一張大弓,親自率領著十餘名神機營的精銳火銃手,早已列隊完畢!他們身形挺拔,眼神專注,背負著擦拭得鋥亮的燧發火銃,腰間懸掛著短刀和火藥壺,肅殺之氣無聲彌漫,在清冷的晨光中形成一道令人心悸的鋼鐵防線。
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府邸清晨的寧靜。梅清璿和柳含煙帶著一隊約二十名身著玄色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緹騎,疾馳而來,在大門外整齊勒馬。梅清璿麵容冷峻如霜,柳含煙眼神警惕,兩人翻身下馬,對著已從府內走出的李珩抱拳行禮:“大人!”
李珩今日換了一身較為低調的藏青色雲錦常服,外罩玄狐裘披風,少了幾分蟒袍的肅殺,多了幾分世家公子的雍容。他微微頷首,並未多言,徑直登上馬車。
車簾落下,隔絕了內外。黑雲、紅劍翻身上馬,一左一右護衛在馬車旁。冷月低喝一聲:“出發!”神機營火銃手迅速分成兩列,護衛在馬車前後。梅清璿和柳含煙也同時上馬,率領錦衣衛緹騎,拱衛在隊伍的外圍。一時間,人馬肅然,蹄聲隆隆,這支由最精銳力量組成的護衛隊伍,簇擁著那輛青帷馬車,浩浩蕩蕩地駛出歸寧伯府,碾過清晨寂靜的街道,朝著城東香火鼎盛的大報恩寺方向,迤邐而去。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的轆轆聲,混合著整齊的馬蹄聲,在薄霧彌漫的京城清晨,回蕩不息。
一行剛到東門,卻見錦衣衛千戶冷青鋒已領著三十餘緹騎正候在城門下,見李珩車馬過來,忙迎上去,朝著馬車抱拳:“大人!屬下京都錦衣衛右所冷青鋒,恭候大人調遣。
“嗯!頭前引路,去大報恩寺”。車廂裡隻傳出李珩的聲音,卻並不曾見他露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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