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纏綿悱惻、令人麵紅耳赤的唇舌交纏之後，三人的氣息都有些不穩。李珩低垂的手仍輕輕牽著鳳姐兒，另一隻手則溫柔地將軟在他懷裡的李紈緊緊地擁住。他低下頭，下頜輕輕抵在李紈散發著幽香的發頂，目光卻穿透窗欞，仿佛看到了某個虛無卻堅定的未來。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力量，清晰地送入李紈耳中：
“紈姐姐……”他喚著她，語氣卻充滿了憐惜與決心，“你且安心等著，信我。”他收緊了手臂，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我李珩立誓，定會設法，早日將你從那地方堂堂正正地接出來。讓你擺脫這枷鎖，擺脫這虛名，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邊，做我的妻。”他的聲音頓了頓，變得更加柔和，卻帶著更深沉的渴望，“到那時……我要你為我生兒育女，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承歡膝下。”
這石破天驚的承諾，這描繪出的、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的未來圖景，像一道最溫暖也最刺目的光，瞬間擊潰了李紈心中那層冰封多年的堅硬外殼。她猛地抬起頭，眼中蓄積已久的淚水再也無法控製，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李珩胸前的衣襟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那淚水裡包含了太多太多——多年守寡的孤寂清冷，深宅大院裡無處訴說的壓抑苦楚，對眼前這個男人深入骨髓的愛戀與依戀，以及此刻聽到這近乎奢望的承諾時，那洶湧澎湃、幾乎要將她淹沒的狂喜與酸楚。她用力地點頭，哽咽著，聲音破碎卻無比清晰：“珩郎……有你這句話……有你這份心……便是轉頭死了……我此生也無憾了……”她將臉深深埋進他寬闊的胸膛，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無聲地宣泄著積壓了太久太久的情緒。
一旁的鳳姐兒，早已被李珩對李紈這番擲地有聲的誓言驚得呆住了。她看著李紈在李珩懷中痛哭失聲，聽著那字字泣血的“此生無憾”，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翻江倒海。
羨慕？有之。李紈得了這樣重的承諾，有了一個看得見的、掙脫牢籠的指望。酸澀？更有之。同樣是委身於他，同樣情根深種，可自己的處境呢？賈璉……那個名義上的丈夫，像一道巨大的、無法逾越的陰影，橫亙在她與李珩之間。
她張了張嘴，豔麗的紅唇翕動了幾下，想說點什麼，比如“恭喜大嫂子”，比如“你倒是好氣魄”，可話到了嘴邊，卻像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最終，她隻能眼神複雜地看著相擁的兩人，心底的糾結如同藤蔓般瘋長，纏繞得她幾乎喘不過氣，那抹慣常的潑辣笑容早已消失無蹤，隻剩下深深的迷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
李珩安撫地輕拍著李紈的背，目光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鳳姐兒臉上那變幻不定、欲言又止的複雜神情。
他心中了然，輕輕鬆開李紈，讓她靠在自己臂彎裡，然後轉過頭，目光如炬，直直地鎖住鳳姐兒那雙寫滿心事的鳳眼。他的臉色一正，收起了方才的柔情蜜意，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度，清晰地砸在鳳姐兒心上：
“你，”他朝鳳姐兒抬了抬下巴。沒辦法，另一條胳膊不太敢抬。他眼神銳利：“你也不必在那裡亂想，自怨自艾。”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自得了你那日起，我便已打定主意。”他的語氣帶著一種近乎霸道的篤定，“遲早有一天，我也要名正言順地要了你！便是天王老子擋道，縱然與這世間一切為敵……”他眼中寒光一閃，語氣陡然變得森然冷冽，“我也要把你搶到身邊來！此生，你既已是我李珩的女人，我便不會舍下你。”
這突如其來的、充滿血腥氣的霸道宣言，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鳳姐兒的心坎上。
她渾身劇震，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李珩。他眼中的那份狠絕和誌在必得，絕非作偽。鳳姐兒隻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重重撞了一下，又酸又脹，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瞬間湧遍四肢百骸。
她從未聽過如此……如此蠻橫無理卻又讓人心旌搖蕩的承諾。搶？他竟說要為了我不惜與世間一切為敵？這份不顧一切的決心，這份將她視作禁臠般的強烈占有欲，雖然霸道得近乎野蠻，卻奇異地熨帖了她心底最深的不安和渴望。
她知道這承諾在當下的現實麵前，聽起來如同天方夜譚。賈璉、賈家、禮法……哪一座不是難以撼動的大山？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相信他，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隻當這是李珩見她失落，特意說給她聽的、最動聽也最狠厲的寬慰之語。雖覺遙遠虛幻難以當真，可那份被如此強烈地渴望、被如此霸道地宣示所有權的感覺，卻像最醇厚的美酒，讓她心頭發燙，渾身酥軟。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和被珍視感瞬間淹沒了她，竟比方才那套赤金頭麵更讓她心神搖曳。
她看著他，紅唇微啟，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化作一聲低低的、帶著無限複雜情愫的歎息：“你這天殺的……就………就不怕被人聽了去，把我綁了去沉塘麼？你怎的就這般霸道？我……不過是個殘花敗柳的婦人，哪裡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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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傷你一分？我定讓他後悔來這世上！你……和紈姐姐，可卿，黛玉，你們都一樣！是我李珩此生不可或缺的女人！”
她眼中水光更盛，癡癡地望著他，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刻進靈魂裡。
李紈咬了咬被淚水浸潤得格外嫣紅的下唇，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又像是被某種強烈的情緒驅使著。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飛快地、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旁邊兀自沉浸在震撼與悸動中的鳳姐兒。
然後，李紈做出了一個讓鳳姐兒和李珩都始料未及的動作。
她那雙平日裡隻用來執筆、撫琴、理家的纖纖玉手，此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混合著羞澀與決絕的力道，輕輕地、卻又異常堅定地，一下將李珩推倒身後那張鋪著厚厚錦褥的軟榻上。
他發出一聲悶哼，眉頭因牽動傷口而微微蹙起，眼中卻閃過一絲驚訝和不解，看向李紈。
鳳姐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倒吸一口涼氣，瞬間從李珩那番宣言帶來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她看著跌坐在榻上的李珩，再看看站在榻前、臉頰紅得如同滴血、胸口劇烈起伏、眼神卻亮得驚人的李紈，哪裡還不明白這位素來以貞靜守禮著稱的大嫂子此刻的意圖？
一股強烈的羞臊和難以置信，瞬間衝上鳳姐兒的頭頂，讓她連脖頸都紅透了。她又驚又羞，忍不住跺了跺腳，對著李紈啐了一口，聲音又尖又利，帶著十二分的羞惱：
“哎呀！姐姐！你……你……你這可是……你這可是讓這天殺的冤家給教壞了！竟……竟學會這等……這等沒羞沒臊的勾當了！你……你真是……”。她指著李紈，氣得幾乎語無倫次，那潑辣勁兒又回來了，隻是此刻全化作了羞憤。
“我此生既已心許珩郎，哪還在意什麼羞臊名節？我隻想好好愛珩郎，即便身後洪水滔天，也休想再讓我與珩郎斷離。”李紈一邊說著，一邊提著衣裙下擺，坐到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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