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端坐在一匹通體雪白、神駿非凡的高頭大馬之上,身著簇新的大紅織金蟒袍喜服,胸前綴著一朵碩大飽滿、紅豔欲滴的綢緞紅花,那濃烈的紅色幾乎要灼傷人的眼睛。他身姿挺拔如標槍,縱使隔著一條街的距離策馬緩行而來,那份淵渟嶽峙、掌控一切的凜然威勢,已然如同無形的潮水,漫過寧榮街的青石板路,直撲府門。他身後,是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吹鼓手們賣力地吹奏著喜慶的曲調,嗩呐高亢,鑼鼓喧天,紅綢招展,將冬日的清晨渲染得一片火熱。
然而,這表麵的風光之下,唯有李珩自己知道那強行挺直的腰背裡,每一寸肌肉都在對抗著鑽心刺骨的劇痛。遇刺不過五日,胸前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僅僅是被華貴的喜服和紅花勉強遮掩,內裡依舊猙獰,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
皇帝和秦可卿她們憂心忡忡,起初都勸他推遲大婚。可李珩骨子裡那份屬於穿越者的執拗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對“人生大事”圓滿的在意,讓他咬牙堅持了下來。
原本,以他此刻的狀態,最穩妥該是乘坐車駕。但他想著從靖安侯府到榮國府不過咫尺之遙,又覺得大婚之日新郎官騎馬迎親才夠“招搖”,才夠“人生得意”,便硬是強撐著,由青鬆、黑雲兩個心腹親衛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踩上了早已備好的厚實上馬凳,艱難地翻上了這匹溫馴的白馬。短短一條街,每一步馬蹄的顛簸都如同酷刑,冷汗早已浸透了裡衣,緊貼著冰冷的傷口。此刻終於抵達榮國府門前,他幾乎是靠著一股強大的意誌力,才維持著臉上那份從容與喜氣。
青鬆、黑雲動作迅捷如風,在李珩馬前立定,將那結實的上馬凳穩穩當當地放在馬旁。李珩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胸腔裡翻湧的痛意,一手緊握韁繩,一手暗暗按住隱隱作痛的傷處,小心翼翼地探腳,踩上馬凳。下馬的動作不可避免地牽扯到傷處,他濃黑的劍眉幾不可察地蹙緊了一瞬,隨即又迅速舒展開,仿佛隻是被晨風吹拂了一下。他穩穩地踏在了榮國府門前冰冷堅硬的石階之下。
甫一站定,目光抬起,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微微一怔。
榮國府那兩扇象征著煊赫的朱漆獸頭大門洞開著,門外赫然停駐著數架規製森嚴、華貴非凡的皇家鑾駕,明黃的流蘇、金鳳祥雲的紋飾在晨光中熠熠生輝,昭示著無可比擬的尊貴。門階前,黑壓壓跪伏著一大片人,為首的賈母、賈赦、賈政等人,個個身體僵硬,頭顱深埋,透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誠惶誠恐。而在這片匍匐的“背景”之上,台階頂端,身著女史官服的賈元春俏臉煞白如紙,眼神複雜難辨,孤零零地站在那裡,顯得格外突兀。
再往上,門廊深處,數名身著宮裝、氣度雍容的絕色麗人被一群低眉順眼的太監宮女簇擁著。那華美繁複的宮裝服色,鳳釵步搖的耀眼輝光,無一不在昭告著她們的身份——宮中的娘娘!
李珩心頭疑雲頓生。不等他細想,一個身著宮中管事太監服色、麵白無須的中年太監已小跑著迎上前來。這太監顯然是認得李珩的,臉上堆滿了恭敬得近乎諂媚的笑容,深深一躬,壓低了聲音,語速飛快地將皇帝的安排轉述了一遍。
“……陛下口諭,念靖安侯府與榮國府毗鄰,特恩旨征用一日為諸夫人出嫁之所。又慮及侯爺新婚大喜,聖心甚慰,特命女史賈元春,引貴妃娘娘裴氏、德妃娘娘謝氏、宸妃娘娘慕容氏、良妃娘娘陸氏,充任送親女官,以彰天家恩典,賀侯爺大喜!”
送親女官?還是貴妃、德妃、宸妃、良妃四位娘娘親至?!
饒是李珩心誌堅韌,此刻也如同被一道巨大的暖流狠狠擊中!胸腔裡那點因傷痛帶來的鬱氣瞬間被衝得煙消雲散,隻剩下滾燙的感激與一種難以言喻的榮耀感直衝頭頂。皇帝這個“便宜老爹”,這麵子給得實在太足了!足到讓他這個穿越者都感到一絲受寵若驚的震撼!這婚結的,簡直是潑天的體麵!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激蕩,也顧不上胸口的疼痛,立刻便要撩起蟒袍下擺,鄭重其事地行跪拜大禮。這是對皇恩浩蕩最基本的回應。
然而,就在他單手剛剛撩起袍角,身體微躬,膝蓋尚未彎下之際——
“靖安侯且慢!”
一聲清越悅耳、帶著幾分天然嬌媚卻又雍容大方的女聲響起,如同珠落玉盤,清晰地傳了過來。
說話的正是為首的那位絕色宮裝麗人——貴妃裴雪嬈。她那雙含情鳳目眼波流轉,在李珩挺拔的身姿和俊朗的麵容上飛快地掠過一抹難以察覺的驚豔。
不僅是她,身後的謝德妃、慕容宸妃、陸良妃三位,在看清李珩的瞬間,眼底深處亦不約而同地閃過一絲異彩。晨光熹微中,這位身披大紅喜服、胸前綴著碩大紅花的年輕侯爺,策馬而來時那份凜然威勢與此刻躬身欲拜的恭敬姿態,形成一種奇特的魅力。
他身姿挺拔如鬆,麵容俊美無儔,因傷而略顯蒼白的膚色,非但不減英氣,反添了幾分如玉的溫潤。當真是威風八麵、英俊無雙、玉樹臨風!好一個名動京華的“公子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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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貴妃紅唇微啟,帶著一絲恰到好處、令人如沐春風的淺笑,聲音清晰地傳入李珩耳中:“靖安侯快快免禮!陛下早有旨意,念在靖安侯傷重未愈,特免一月跪拜之禮,以示體恤。侯爺若執意跪了下去,豈不是讓本宮等幾個姐妹,成了抗旨不遵的罪人?”她眼尾微挑,那抹天然的風情流轉開來,語氣帶著幾分輕鬆的調侃,卻又巧妙地抬出了聖旨的威嚴,“到時候,李大人這堂堂錦衣衛指揮使,若是秉公執法,拿了我們姐妹幾個去下詔獄問罪,那本宮可真是百口莫辯,要哭死了呢!”
這半真半假、帶著幾分玩笑意味的話,從這位媚骨天成、豔絕後宮的貴妃口中說出,竟無半分輕浮,反顯出一種彆樣的雍容與親近。
李珩心神微微一蕩,幾乎被這撲麵而來的、集清冷與妖嬈於一體的絕世容光所懾。裴雪嬈那雙含情鳳眼仿佛帶著鉤子,眼波流轉間,媚態渾然天成,濃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輕顫,襯得那眸光瀲灩生輝,令人不敢褻瀆,卻又忍不住心旌搖曳。那一顰一笑,當真有勾魂攝魄之能!
他趕緊穩住心神,壓下那一瞬間的恍惚,順勢直起身,對著台階上四位光彩照人的皇妃深深躬身,姿態恭謹而灑脫:
“臣謝陛下隆恩!有勞諸位娘娘屈尊降貴,充任送親之使,臣惶恐之至,感激不儘!娘娘說笑了,臣豈敢?豈敢。”他聲音清朗,帶著誠摯的謝意,目光迅速從四位各具風姿的皇妃臉上掠過,最後落在裴貴妃那帶著促狹笑意的絕美容顏上。
若是皇帝真讓抓你們下詔獄,我李珩必定親自動手抓!旁人誰也不許碰!你們真要進了詔獄……臣也一定熱情款待……。
跛足道人和癩頭和尚不是說,當年隱龍會冒死行刺,傷了皇帝根本麼?之前給皇帝請脈,也確實查出他……。既然如此,還納了這麼多年輕貌美的女子進宮……,浪費!這麼好的花?你說你又不能儘心侍弄,時常澆灌,卻要把她們養在好看的器皿裡等著她們凋零,這……是人乾的事兒?實在不行,臣願代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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