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牽引著那象征著結發同心的三根紅綢,腰間係著二十餘根承載著名字與誓言的紅色綢條,身後跟隨著一片沉默而洶湧的紅色浪潮,終於一步跨出了榮國府那洞開的朱漆獸頭大門!
門外的景象,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衝入眼簾!榮寧街上,早已不是清晨時的死寂。人!密密麻麻的人!仿佛整個神京城的百姓都湧到了這條街上!目光所及,人頭攢動,摩肩接踵,黑壓壓一片,從榮國府門前一直蔓延到街口,甚至爬上了兩側的屋頂、牆頭!喧囂的人聲如同沸騰的海浪,裹挾著好奇、興奮、驚歎與議論,撲麵而來,幾乎要將那震天的鼓樂聲都淹沒!
“出來了!出來了!”
“快看!靖安侯爺!”
“天爺!這麼多新娘子?!全是紅的!”
“後麵那些……也是侯爺的夫人?”
“嘶……這排場……聞所未聞啊!”
“嗐!咱們侯爺先是捐銀子抗匈奴,又在揚州平匪賑災,抓了多少貪官汙吏?如今更是不惜涉險,冒死掃平大報恩寺那些歹人,救下永嘉長公主,還順手扳倒了圖謀不軌的忠順王,這哪一件不是潑天大功?彆說娶這些位夫人,就憑侯爺這風采,這才華,這家勢,這模樣兒;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都想著能給侯爺做妾呢!”
“就是就是,我家女兒還說,若是能得個侯爺這般……”。
“張屠戶,你可住嘴吧,你女兒?你女兒那腰,比你家宰坊裡捆好的老母豬還粗!就連做夢夢見侯爺都該是她的罪過!”
“哎,不過,之前那老兄說的是啊,我家娘子,才與我成親數月,就想著讓我休了她,然後把她賣去侯府做花匠……。”
“你家娘子哪裡是想去做花匠?她分明就是在做花癡。”
“侯爺!侯爺,奴家會洗衣做飯……”。
“侯爺,妾身好生養……”
“你滾!本侯不好男色!”李珩朝著人群裡叫的最歡的醉金剛倪二扔去一個元寶。那家夥早就被無痕收編成心腹,專門在外頭替靖安侯府處置一些不好見光的瑣碎事。比如……盯著賈璉、賈蓉。
……。
萬幸,在這洶湧的人潮之前,一道由飛魚服和繡春刀組成的黑色堤壩巍然矗立!千餘錦衣衛緹騎,在莫無涯的親自統領下,如同磐石般分列街道兩側,手持刀鞘,目光冷厲,構築起一道密不透風的人牆,將狂熱的人群死死擋在安全線外。
繡春刀雖未出鞘,但那森然的殺氣與冰冷的沉默,足以震懾所有試圖逾越雷池的腳步。若非如此,隻怕這迎親的隊伍剛一出門,就要被這沸騰的人海徹底吞沒!
榮國府大門前的空地上,早已停滿了披紅掛彩的馬車。打頭的二十餘輛,裝飾最為華麗,車轅上係著碩大的紅綢花球,垂著流蘇,車廂四麵垂著繡有“囍”字的紅綢簾幔,連駕轅的馬頭上,都紮上了鮮豔的綢花,正是為諸位新婦準備的喜車。
鼓樂喧天,司禮官高聲唱喝。李珩強忍著胸前傷口的抽痛,額角冷汗滲出,臉色更白了幾分。他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形,在無數道目光的聚焦下,緩緩回身。
他首先走向秦可卿的喜車。這位大婦身姿窈窕,雖覆著蓋頭,那份雍容氣度依舊透過喜服流露出來。李珩伸出手,動作輕柔而鄭重,親自攙扶著她略顯僵硬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將她送入了寬敞的車廂。動作間,他牙關緊咬,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顯然牽動了傷處。
接著是薛寶釵。寶釵步履沉穩,儀態端方。李珩同樣親自攙扶,將她穩穩送入車中。他動作依舊輕柔,但那份因傷痛帶來的隱忍和堅持,卻讓近處的人看得分明。
最後,是林黛玉。
當李珩的手觸碰到黛玉那微涼纖細的手腕時,明顯感覺到她身體輕輕一顫。小丫頭本就心思敏感,加之今日這般驚天動地的場麵,還有那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目光和議論,早已讓她心神恍惚,緊張到幾乎無法呼吸。李珩引著她走向車轅,正要扶她上車,黛玉腳下卻不知怎地一個虛浮,竟在車轅前微微踉蹌了一下,整個人向前一傾!
“娘子!”李珩心頭猛地一緊,根本來不及思考!胸口的劇痛瞬間被巨大的擔憂壓過!他幾乎是憑借著本能,不顧一切地張開雙臂,猛地向前一步,將那纖弱輕盈、裹在大紅嫁衣裡的身體穩穩接住,緊緊抱入懷中!
“唔……珩哥哥……。”黛玉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隔著紅蓋頭,溫熱的氣息拂在李珩頸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傳來的力量,以及那堅實胸膛下,因劇痛而驟然加劇的心跳和瞬間繃緊的肌肉!他在忍痛!為了接住她,他生生扯動了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這一幕,如同點燃了引信!
“噢——!!!”
“抱住了!抱住了!”
“侯爺真疼林姑娘啊!”
“好!好!”
“快看!侯爺當街抱新婦嘍”。
“吼什麼吼?”李珩突然出聲。周圍歡鬨的人群不由為之一滯。但隨著李珩下一句話出口,瞬間笑鬨的更厲害。
“本侯抱自家夫人,爾等瞎起什麼哄?若是眼饞,都回家抱自己婆娘去!”
“哈哈……”。
“噗……”裴貴妃也忍不住笑出聲:“這靖安侯倒是個平和的,居然能當街跟百姓們歡鬨成一團!他還真是個有趣的”。
圍觀的人群瞬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哄笑聲、喝彩聲、起哄聲!無數雙眼睛亮了起來,帶著善意的戲謔和由衷的羨慕。
台階之上,賈母拄著拐杖,看著李珩不顧傷痛緊緊抱著黛玉的身影,看著黛玉被穩穩送入車廂,渾濁的老眼裡瞬間湧上熱淚,激動得嘴唇哆嗦,連聲道:“好……好……好孩子……可見他是真疼林丫頭的……林丫頭跟了珩哥兒,必定不會受委屈。”
她身旁,剛回京兩天的林如海,此刻也是眼眶泛紅,鼻尖發酸,望著女兒的車駕,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嫁女的酸楚,更有對李珩此舉的深深欣慰與感激。
李珩將黛玉在車廂內安頓好,輕輕放下簾子,這才扶著車轅,重重地喘了口氣,額頭的冷汗已經彙聚成滴。但他沒有停頓,轉身,朝著後麵那長長的、屬於他侍妾們的喜車隊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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