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寂靜,唯有鷹叔悲慟的哭聲在回蕩。賓客們無不動容,許多女眷早已淚濕羅帕。皇帝看著這一幕,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既為李珩的重情重義而欣慰,又為這忠仆的赤誠而感動。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帝王的威嚴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好了,李鷹。你這少爺一片赤誠孝心,天地可鑒。你於他,確有再造之恩,當得起他這一拜。莫要再推辭了,免得誤了他的好時辰,朕便以這小子君父之身份,替他請你一請,來落座吧。”皇帝的話,為這場爭議蓋棺定論。
“陛下,萬萬使不得,老奴豈敢……”。
鷹叔在李珩的堅持下,終於顫抖著、幾乎是半推半就地,在那最後一把象征著無上尊榮的太師椅上,沾著邊坐了下來。他依舊低著頭,雙手緊張地抓著膝蓋處的衣料,身體僵硬,仿佛那不是舒適的座椅,而是滾燙的烙鐵,眼神惶恐不安地掃視著地麵,不敢抬頭看任何人。
“爺,您有情有義,至誠至孝,小人幾個能隨在身邊侍奉,實乃三生之幸!今日,爺您成親,小人們不知該如何表述心中感激,爺,請允許小人幾個,給爺磕個頭吧!”墨羽虎目含淚,抱拳朝李珩大聲說完,當先跪地。飛羽,無痕,鐵山,青鬆,墨竹……一乾小廝和靖安侯府的男仆,齊齊跪下朝李珩恭恭敬敬的磕頭:“恭賀主子新婚大喜,小的們,給爺和奶奶們,叩頭了。”
“大人儘忠職守,賞罰分明,行事公允,待兄弟們親厚和善,難得的是,大人忠義雙全,情孝兩擔!屬下等心服口服,萬分敬仰,今日大人三喜臨門,屬下等,給大人見禮了!”莫無涯、沈良、梅清璿、從揚州專程趕來的顧謙、京都衛所新任千戶扈鯀等一乾錦衣衛屬從,齊齊單膝跪地抱拳。
“願以大人馬首是瞻,恪儘職守,揚我錦衣之名;願隨大人刀山火海,有進無退。為朝廷效忠,為大人效死!”千餘散落在各個角落的錦衣衛忽然齊齊跪地,又齊聲高呼。
“為陛下效死,護我大周百姓安寧!李珩……謝過諸公!”李珩趕緊恭敬的抱拳環禮一周,以示回應。
“靖安侯借著對那位鷹叔表孝心之舉,竟能趁機收攏了扈從下屬的人心,此等手段,此等心性,實在高明啊!”丞相謝明遠頷首稱讚。
“是啊,他明明年紀輕輕,行事卻如此老道,真是後生可畏!”程尚書也由衷的道。
慕容德強壓下心頭的震撼,深吸一口氣,用前所未有的洪亮聲音,帶著莊重無比的情感,高聲唱禮:
“一——拜——天——地——!”
李珩引著三位妻子,鄭重下拜。
“二——拜——高——堂——!”
李珩與三位妻子,以及身後所有身著喜服的女子,齊齊轉身,朝著那端坐於五把椅子上的皇帝、林如海、秦業、薛姨媽、鷹叔,深深拜了下去!這一拜,拜的是君恩浩蕩,拜的是父母深恩,拜的是再造之情!
“夫——妻——對——拜——!”
李珩與秦可卿等諸女相對而拜。紅蓋頭下,無人得見她們此刻的神情,但那微微顫抖的嫁衣流蘇,卻泄露了她們內心的波瀾壯闊。
“禮成!”隨著慕容德的高聲唱喝,鼓樂再次喧天!
鼓樂餘音嫋嫋,賓客如雲入席,公卿滿座,達貴穿行。因著年節吉慶,皇帝當日下旨時便已深思熟慮,特將婚宴由慣常的晚宴改至正午。旨意中言道:“年節正午,取其辭舊迎新,繼往開來,如日中天,紅紅火火之吉兆!”此刻,桃花彆院幾頂巨大的暖帳內,早已擺開數十桌珍饈美饌,佳肴熱氣騰騰,酒香馥鬱襲人。
李珩心中卻記掛著後院。他擔心秦可卿、薛寶釵、林黛玉三位妻子,連同驚鴻、沈墨蘭、顧橫波、楚青慈這些蓋著紅蓋頭的妾室,若一直悶坐洞房,豈不無趣又容易緊張?他趁著賓客尚未完全入座的間隙,一陣風似的旋入後院新房。
“夫人們久等了!”他聲音帶著笑意,動作卻極快,也顧不得許多禮數,挨個房間進去,親手將新婦們的紅蓋頭一一揭起。紅綢滑落,露出或端莊、或清麗、或含羞帶怯的絕色容顏。
“外頭賓客正入席安坐,看樣子,怕是要鬨騰到掌燈時才能清淨。若等到那時再掀蓋頭,夫人們豈不是要餓暈了?”李珩語氣輕鬆,帶著憐惜,“都去正廳!雪團兒!漱玉!漱蘭!紫鵑!鶯兒!”
幾個伶俐丫頭應聲而至。
“快!在正廳裡擺上席麵!揀些精致可口、熱乎的上來!夫人們自在吃用些,不必拘束,想吃什麼吃什麼,想聊什麼聊什麼,反正是咱自己家裡,怎麼快活咱怎麼來!”李珩連聲吩咐,又轉頭對可卿等人溫言道,“你們姐妹一處,說說笑笑,權當是自家姐妹的小宴,莫要委屈了自己。我還得去前頭應酬,這會子可沒法兒顧著你們了。”
匆匆安排好這一切,李珩甚至顧不上喚紅鸞來查看胸前那隱隱作痛的傷口,便又風風火火地趕回前廳招呼賓客。他身後緊跟著墨羽、無痕、墨竹、黑雲四個心腹親衛,如同最堅實的屏障。
皇帝早已派人傳下口諭:“靖安侯傷重未愈,諸卿體恤,莫要灌他醉酒!”這道護身符,讓李珩省卻了不少麻煩。饒是如此,一圈敬下來,也頗費唇舌氣力。
行至主位,皇帝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色,眼中滿是欣慰與關切。他指著杯中澄澈的酒液,連聲讚歎:“好酒!好地方!朕瞧著這桃花山,當真是山好、水好、人更好!連釀出的酒都這般醇香甘冽,不同凡響!”
李珩聞言,直接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陛下,您若是饞酒了,直說便是,何必跟臣繞這麼大個圈子?”他轉頭就吩咐墨竹:“去!立刻裝一車最好的‘五糧露’,再裝一車窖藏的‘紅顏醉’,明兒一早,我親自送進宮去,進獻給陛下飲用!”
“哈哈哈!好你個摳門兒小子!才給朕一車兩車,瞧你那心疼樣!”皇帝被他的直白逗得開懷大笑,指著李珩笑罵。一旁的丞相謝明遠及陪坐的六部尚書們,豈肯放過這“敲竹杠”的好機會?紛紛湊趣,這個要酒,那個求墨寶,一時間席上笑語喧闐。李珩自然一一笑著應承。
轉到武將勳貴席麵,氣氛更是熱烈。馮紫英因揚州之行與李珩並肩作戰,自詡關係匪淺,此刻得意非凡,處處顯擺他與靖安侯的“過命交情”,言語間神采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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