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寒霜從這些紛亂複雜、如同亂麻般的思緒中完全抽離,門外,那個剛剛離去不久的男人,低沉而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清晰地傳了進來:
“來人!”
守在外麵的錦衣衛立刻應聲,聲音恭敬:“屬下在!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她身上那堆鐐銬下了,日後……莫再給她戴了。”李珩的聲音帶著一絲柔和,卻又異常清晰果斷,“另外給她換間乾淨亮堂,通風的屋子!不許怠慢了!調幾個女衛看著吧,對了,先去給她準備薑糖水,這幾日,每日都來一碗,她要敢不喝,捏著鼻子灌下去!”他頓了頓,語氣陡然轉厲,如同淬了寒冰,帶著一股森然的殺氣,“更不許把人給我看丟了!本座……稀罕著呢!”
“是!大人放心!絕不敢怠慢了這位夫人”。
“嗯!”
腳步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是真正的離去,帶著一種發泄後的決然,漸漸消失在回廊儘頭。
寒霜怔怔地聽著門外那清晰無比、一字一句的命令。卸掉鎖鏈……換房間……不許怠慢……這突如其來的、近乎“優容”的待遇轉變,像是一道猝不及防的暖流,猛地衝破了層層堅冰的縫隙,悄無聲息卻又無比強勢地滲透進來。
這位夫人?誰?什麼就嗯?人家可是黃花……呃……曾經是。要不是這個混蛋男人,現在也還是……黃花老姑娘!他……不應該說“隻是個玩物,哪裡就是什麼夫人了?”麼?那個“嗯”是幾個意思?還還……還要讓人灌她薑糖水……他定是瞧見我按著肚子了?哦,差點忘了,他還是醫術高明的“仁心聖手”呢。
寒霜那顆在黑暗中沉寂了多年、早已習慣了寒冷、孤絕與算計的心,竟因為這粗暴男人一係列前後矛盾、帶著強烈占有欲卻又摻雜著笨拙“體貼”的行為,而產生了連她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鬆動。那是一種極陌生的暖意,帶著危險的誘惑,悄然滋生。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那枚小小的、似乎還殘留著他體溫的胭脂盒,冰涼的指尖微微蜷縮,輕輕顫抖著。
時光如水,悄然流淌了六七日。金陵城的喧囂與深宮的暗湧似乎都暫時平息,李珩的生活也變得規律。
每日,他總會出現在白虎街錦衣衛那三十六座懸山頂大殿最深處,如今他似是習以為常,處理完必要的公務,便會轉向那間靜室。
雖從密牢裡轉到有窗的房間,雖然那窗口裝著兒臂粗的鐵條,但至少每日能看得見陽光,能呼吸到一些新鮮空氣。寒霜依舊喜歡靠坐在角落裡,手腕腳踝上沉重的鎖鏈已然卸去。她低垂著頭,烏發遮住了大半麵容,隻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頜和略顯蒼白的唇色。
李珩的目光如常掃過她的臉,敏銳地捕捉到她眉宇間揮之不去的倦怠,原本那拒人千裡之外的氣息明顯薄弱了不少,這是個值得他高興的轉變。他依舊沉默,大步走到那張唯一的木桌前,將手中提著的、或是還冒著熱氣的精致點心,或是幾樣時鮮的果子,或是幾本閒書,甚至有時隻是一小束帶著露珠的不知名野花,輕輕放下。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隨意,仿佛真的隻是“順手”帶來。
放下東西,他便會轉過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那眼神複雜難辨,有審視,有壓抑的欲念,或許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無措?
他不再隻是像往常那樣靠近,看她兩眼。而是會走到她近前,伸手替她抿好散亂的青絲,或整理一下衣領,甚至,隻是單純的在她臉上摸一把,或拍拍她的肩頭,他似乎絲毫不怕她暴起傷了自己。然後,他便會一言不發地轉身,拉開門,大步離去。
而寒霜,也似乎認命了一般,任由他“輕薄”,反正身子都讓他霸占了,彆說臉,她全身上下,還有何處沒沾染過他的印記?不就是摸了下臉麼?就算真殺了他……又能如何?無非是替旁人做了嫁衣。
她並非蠢人,自然明白,如今忠順王已徹底倒台,就算她殺了李珩,也無非是讓皇帝加速處決忠順王的決心和速度。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忠順王不死,僥幸逃出去,也不會再信她,甚至依著李承燁李景暄父子的心性,定會除掉她!畢竟……李珩對她的“照顧”,整個錦衣衛總衙幾乎無人不知,她確定,這其中依舊還有忠順王的爪牙潛伏。忠順王父子定然也是知曉了。
不過,東方不亮西方亮。李珩在寒霜這裡碰了“軟釘子”,那份無處安放的精力與征服欲,便理所當然地轉移到了其他目標身上。
柳含香、冷月,和蘇枕雪,便成了他日常“欺負”的對象。衙門裡,時常能聽見柳含香那帶著幾分嬌嗔、幾分無奈的驚呼:“哎呀!爺!您彆鬨!”或是蘇枕雪那清冷嗓音中難得的、帶著一絲羞惱的急促:“大人……屬下要去值勤呢……”;再不然就是冷月沒心沒肺的嬌呼。
自家老爺那份帶著狎昵的強勢,讓三個平日裡或嬌媚或乾練或英武的女子,時常被他撩撥得麵紅耳赤,又隻能無可奈何的由著他“鬼混”。
素來清冷如冰、不假辭色的梅清璿梅大鎮撫使,近來可是很不“安生”。李珩似乎對她那副拒人千裡的模樣格外感興趣,總能用一些“無微不至”的“溫柔”關懷,讓她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浮起一絲可疑的紅暈。
或是“關切”地詢問她追緝凶犯時可有受傷,手指卻“無意”地劃過她束緊的袖口;或是在她彙報公務時,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的眼睛,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仿佛在欣賞她強作鎮定的窘迫。
梅清璿實在受不住大人這越來越“過分”的關注。她感覺自己就像被一頭可憐巴巴的小羔羊,正被大人那頭餓狼盯著。因此,這幾日,每日不等大人的身影出現在衙門口,她便早早離開衙門,不是去各處巡查治安,就是去追緝凶犯。留在衙門裡?她怕大人對自己的體貼,會變成貼體!哼,人家雖沒嫁人,可又不是什麼都不懂!大人明明是饞人家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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