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一看這情形,心尖兒都揪緊了。他幾步搶上前,先一把扶住同樣眼含淚光、麵色微帶蒼白的寶釵,急切問道:“寶兒,你感覺如何?可頭暈?心慌不慌?”
寶兒?這一聲寶兒把賈母、薛姨媽等人叫的一愣,這年輕人,這樣會玩的麼?
“無妨,哪裡就那麼嬌貴了?”寶釵倒像是習慣了。這還是好的,私下裡他叫的更讓人臉紅,什麼寶寶,小寶寶,小寶貝的瞎喊一通。
李珩見她還好,便毫不猶豫地俯身,在眾目睽睽之下,竟將哭得渾身發軟、幾乎脫力的黛玉打橫抱了起來!
黛玉猝不及防,“呀”地驚呼一聲,羞得將滾燙的小臉深深埋進他堅實的胸膛。李珩卻顧不得許多,俊臉上寫滿了毫不掩飾的鬱悶和焦灼,對著懷裡的黛玉和身邊的寶釵,聲音都帶著幾分氣急敗壞:“兩個祖宗!就不能讓我省點心?一個一個本就體弱,如今肚子裡更是揣著小的,隻管這般沒命地哭!若哭壞了身子,動了胎氣,可叫我……叫我如何是好?這裡是不能待了!咱們這就回府!”說著,竟真作勢要抱著黛玉,扯著寶釵離開。
黛玉在他懷裡又羞又急,兩條纖細的小腿徒勞地撲騰著:“放我下來!你快放我下來!我還要陪著外祖母!”寶釵也用力想掙脫他的手,臉上飛霞一片,低聲嗔道:“珩郎!不可如此失禮!還不放開玉兒!我沒事……”。
李珩這霸道又透著無限緊張的護妻舉動,如同投入沉悶死水中的巨石,瞬間打破了靈堂固有的哀戚氛圍。賈母先是一愣,隨即看著李珩那急赤白臉、心疼媳婦到幾乎跳腳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邢夫人、薛姨媽、尤老娘以及周圍幾位年長的婦人,也都忍俊不禁,紛紛掩口而笑。就連一旁心事重重、麵色陰鬱的王夫人,看著李珩那副如臨大敵、護犢子似的緊張架勢,緊繃的臉上也難得地掛起了一絲帶著點無奈的笑意。
“我這女婿,可比兒子還懂事,把寶丫頭寵的無法無天了。”薛姨媽一臉笑意,更是一臉得意,看的尤老娘幾個有閨女的,牙根兒發癢。
寶釵和黛玉被夫君這般“當眾處置”,早已羞得麵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黛玉更是使出了看家本領,在他懷裡扭動著身子,撅起櫻桃小嘴,帶著濃重的哭腔嬌嗔:“快放我下來!我不走!我偏要陪著外祖母!”寶釵也板起臉,佯裝生氣,扭頭不肯理他:“你再這般胡鬨,我真要惱了!”
“不行!”李珩斬釘截鐵,抱著黛玉的手臂收得更緊,拖在黛玉腰下的一隻手,也牢牢攥著寶釵,看著她們倆一個撅嘴一個冷臉,急得在原地直跺腳,額角都冒出了細汗,聲音都拔高了:“倆活爹!你們肚子裡可還有娃呢!留在這裡陪著老太太也行!隻有一件——再不許哭,也不許往前頭去,就安生在這裡坐著說話。”他那副又急又氣又拿她們沒辦法的樣子,活像個被搶了糖的孩子。
寶釵見他真急了,心下一軟,忙不迭地點頭,柔聲道:“好,好!不哭就是了,我們答應你,再不哭了。”黛玉也趕緊抹了把臉,小腦袋點得如同小雞啄米:“嗯嗯,不哭,你也不許惱我們。”
李珩這才把黛玉放下,尤不放心,銳利的目光在她們微紅的眼眶和濕潤的睫毛上掃過,又仔仔細細地叮囑守在一旁的柳含香和沈墨蘭:“含香,墨蘭!你們兩個留下照應著些!我讓青鬆,紅劍在外頭候著,若瞧見她們精神差了,立刻送回府裡去!聽見沒有?”回頭又在鶯兒和紫娟腦門上各敲了一下,兩個丫頭不由捂著頭哎吆出聲。“你們可儘心些,若是你們姑娘出了岔子,回頭我可不饒你們。”
柳含香趕緊福禮應道:“爺放心就是!”沈墨蘭也趕緊上前,溫婉卻堅定地保證:“爺儘管放心去前頭幫忙,這裡有妾身和含香看著,定不讓她兩個出差池的”
“姑爺放心,奴婢自然省的”。鶯兒躲在自家姑娘身後,怯怯的道。紫娟更是把自己小姐推到前頭,弱弱的勸:“姑娘……要不咱還是回吧?爺發起火來,奴婢可真就要嚇的沒命了。”
李珩還是覺得不夠,又湊近了黛玉,幾乎要當眾捏她的小臉蛋兒了:“聽見沒?再哭,我可真就扛著你回去!”黛玉寶釵被他這絮絮叨叨、緊張過度的模樣弄得又是甜蜜又是無奈,忙不迭地連聲答應:“聽見了聽見了!你快去吧!可彆在這裡磨牙了。”“珩郎放心,妾身省得的。”寶釵終歸性子溫婉些。
李珩這才一步三回頭,帶著滿臉的不放心,磨磨蹭蹭地往外走。轉身之際,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人群,恰好捕捉到兩道投注在他身上的、格外大膽熱切的目光——正是新來的尤二姐和尤三姐。
尤二姐那雙水汪汪的杏眼裡,仿佛燃著兩簇小小的火焰,直勾勾地追隨著他,毫不掩飾其中的驚豔與探究;尤三姐則目光炯炯,帶著幾分好奇和欣賞。李珩心頭不由暗暗一動,麵上卻不露聲色,隻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便快步走出暖閣,去尋了薛蟠,到前廳裡幫忙去了。
小夫妻這番情真意切、緊張兮兮的互動,讓暖閣裡剛剛收住的笑聲再次響起,氣氛竟奇異地輕鬆了幾分。
在眾人未注意的暗影角落裡,尤三姐悄悄扯了扯尤二姐的衣袖,壓低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讚歎:“姐,你瞧見沒?這個靖安侯,果然跟傳言裡一模一樣!有手段,有魄力,那模樣生得比畫上的人還俊些!更難得是這般疼人,護得跟眼珠子似的!不比那死了的賈珍,還有那個什麼璉二爺,強了百倍千倍?”尤二姐的目光依舊追隨著李珩離去的方向,臉頰微紅,輕輕點了點頭,低低“嗯”了一聲,那眼神裡的火焰卻燃燒得更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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