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規律的轆轆聲，向著巍峨的皇城駛去。街道兩旁，小販們正支起攤位，行人漸多，京城的煙火氣開始彌漫，但這一切都被隔絕在厚重的車帷之外。李珩靠在柔軟的車廂內壁，閉目養神，嘴角卻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在盤算什麼。
宮門深重，守衛森嚴。李珩的馬車在宮門前停下。他整了整身上那件繡著暗銀紋的玄色錦袍，腰間的羊脂玉佩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晃動，更襯得他身姿挺拔，氣度卓然。在內侍的引領下，他步履輕快地穿過重重宮闕，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最終踏入了禦書房。龍涎香的馥鬱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皇帝正埋首批閱奏章，朱筆懸在手中，眉頭微蹙。聽得通稟，他抬起頭，銳利的目光落在李珩那張俊美得過分、此刻卻帶著點玩世不恭的臉上。
“臣李珩，參見陛下。”李珩撩袍行禮，姿態恭敬，聲音裡卻聽不出多少誠惶誠恐。
“平身吧。”皇帝放下朱筆，端起旁邊的茶盞呷了一口，“這一大早的，不在家好好休養，跑朕這兒來，所為何事？”他語氣平淡，眼神卻帶著審視。
李珩直起身，臉上堆起燦爛的笑容，那笑容足以讓無數閨閣女子心折。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回陛下，臣是來向陛下討昨日許下的恩典。臣府中內眷，有幾個名分要動一動。”
“哦？”皇帝挑了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李珩笑容不變，語速輕快：“臣想，抬沈墨蘭為妻。柳含香、蕭幻警幻）立為妾室。其餘那幾個名份暫且空著。”
“空著？”皇帝端茶的手一頓，茶水差點潑灑出來。他猛地抬眼，盯著李珩，語氣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愕然，“你個臭小子！還想往家嘩啦多少女人？位份都不夠用了？朕看你是色膽包天！再者，朕許了你立妾，可沒說下旨給她們賜名……你見誰家府上立妾也要朕特意下旨？”
麵對皇帝的“震怒”，李珩非但不懼，反而嘴巴一撅，露出一副極其委屈、理直氣壯的神情，那模樣配上他舉世無雙的容貌，竟讓人一時難以苛責。他聲音也拔高了幾分，帶著控訴：“陛下！這怎能怪得了臣呢？您看看臣！臣這般玉樹臨風的樣貌，大周第一才子，世間第一美男！多少絕色佳人、名門閨秀擠破了腦袋，做夢都想嫁進臣的靖安侯府呢！僧多粥少，位份緊張得很！再說了，陛下您……昨日答應……。”他故意拖長了調子，眼神瞟向皇帝，“您就那般小氣，給的位份名額摳摳搜搜的。臣不得未雨綢繆，先預留兩個位子？萬一哪天……臣出去溜達一圈，順手抓個外邦的公主啊、郡主啊什麼的回來，總不能讓人家堂堂金枝玉葉，委屈巴巴地做個妾吧？那多失我天朝氣度！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朕小氣？”皇帝被他這番歪理邪說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啪地一拍禦案，震得筆架上的禦筆亂顫，“放……胡言亂語！那是禮法所定！祖宗定下的規矩！豈容朕說改就改？容得你胡來？”
“禮法？”李珩眨巴著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臉的天真無辜，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禮法能當飯吃？還是當洞房……？”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那玩意兒冷冰冰的，哪有活色生香的美人兒實在？”
“滾！”皇帝被他這混不吝的話氣得七竅生煙，臉都漲紅了，抓起手邊一個奏折就想砸過去，最終還是忍住了，隻從牙縫裡狠狠擠出這個字。臭小子連禮法都不顧了？
“好嘞！”李珩立刻眉開眼笑，仿佛得了天大的恩典，麻溜地躬身行了個禮，轉身就要溜之大吉，動作快得像一陣風。一點都不怕皇帝不許。
“回來！”皇帝的聲音帶著餘怒未消的威嚴，在他身後響起。
李珩腳步一頓，無奈地轉回身，臉上依舊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陛下有何差遣？臣還要回家養傷。”
“養傷？傷口不耽誤納妾？”皇帝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火氣，想起正事，沉聲問道：“你打算何時複職？朝中積壓的事不少，李承燁鬨得厲害，你倒好，躲在家裡享清福？這就是你說的忠？”皇帝語氣中帶著催促和不滿。
李珩聞言，立刻換上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陛下稍安勿躁。含香今兒個一早就去衙門複職了。至於臣嘛……再等幾日，等臣那幾個用著最順手、辦事最利索的扈從回來，臣自然就複職了。您放心，耽誤不了事兒！”
“還過幾日？”皇帝剛壓下去的火氣又蹭地冒了上來，指著李珩，“李承燁可不讓朕等！你……你簡直……”後麵斥責的話一時竟被噎住。
李珩趕緊上前一步，臉上堆起神秘兮兮的笑容，壓低聲音道：“陛下息怒！臣這叫‘磨刀不誤砍柴工’！臣回衙複職，不得給陛下您獻上份驚喜大禮？不得好好準備準備？
“驚喜大禮？驚嚇吧？”皇帝狐疑地眯起眼，審視著李珩，“你又查到誰頭上了？貪官還是反賊？”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兒子，這所謂的“大禮”往往伴隨著朝堂震動。連他自己都說是大禮了，事兒應該小不了！
李珩立刻湊近禦案，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點狡黠：“陛下！您這就無趣了！都說是大禮，提前奏明那還有何驚喜可言？如今說破了，可就無趣了。您就等著瞧好吧！”
“朕是怕被你個兔崽子嚇死！”皇帝沒好氣地瞪著他，語氣半是惱怒半是無奈。
“哪能？”李珩嘿嘿一笑，站直了身體，恢複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調，“陛下您洪福齊天，萬壽無疆！再說了，人家不都說‘老兔子命長’嘛！”他故意把“老兔子”三個字咬得格外清晰。
“嗨！反了你了！”皇帝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盞叮當作響，怒道，“誰是……”話剛出口，他猛地頓住了。他瞬間明白了，這小子是在報複！報複剛才自己罵他那一句“兔崽子”呢！也對，朕是他生父，他要是“兔崽子”，那朕可不就是……，想到這裡，皇帝臉上的怒容僵了一下，隨即竟有些哭笑不得，那點怒氣也泄了大半，隻能在心裡無奈地哼了一聲：嘿嘿……罷了罷了，老兔子就老兔子吧！好歹他這也算是認了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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