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賈政一聽“牽扯叛逆”、“當場抓了七八個叛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臉色比剛才還要難看!賈母、王夫人、邢夫人聽到連素來與李珩最親厚、最能說得上話的鳳姐兒,居然被李珩用棍子打得“皮開肉綻”、“下不得榻”,更是嚇得麵無人色,噤若寒蟬!連鳳姐兒都遭了如此毒手,可見李珩這次是動了真怒!哪裡還敢再存半分僥幸或埋怨?也可見那珩哥兒心裡終究還是有賈家的,不然隻管抓了去定罪,何故還要生那麼大氣?
賈璉還在鐵檻寺料理賈珍出殯的後續,分身乏術。李紈管著兩府內務,也脫不開身。偌大一個榮國府,此刻能主事的男丁,竟隻剩下賈赦、賈政二人。
兄弟倆在堂內焦灼地踱步、歎氣,商量了半晌,終究沒有更好的辦法。賈赦一咬牙:“罷了!你我兄弟二人,豁出這張老臉,親自去錦衣衛衙門走一遭!求也好,跪也罷,先把人弄出來再說!”
賈政雖然覺得丟臉,但為了兒子,連一向不管事兒大大哥都如此了也隻能硬著頭皮點頭。
兩人匆匆換上官服,乘著轎子,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那森嚴的錦衣衛衙門外。遞上名帖,求見靖安侯李珩。
守門的錦衣校尉麵無表情,眼神如同看死人:“侯爺不在衙中,一早進宮麵聖去了。”
賈政不死心,堆起笑臉,低聲下氣地懇求:“這位軍爺行個方便。侯爺不在,可否……可否通融一下,讓我兄弟二人……見一見犬子賈寶玉?隻消片刻,說幾句話,送些吃食衣物……”
“見人?”那校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大人莫不是昏了頭?詔獄重地,關押的皆是重犯!莫說令公子如今還牽連著叛逆大案,便是平日裡,又有誰敢通融放人進詔獄去探視?此乃鐵律!若放了二位進去,今日在此值守的百餘名兄弟,有一個算一個,都得人頭落地!大人想害死我等嗎?”
賈赦在一旁聽得心頭火起,他好歹襲著一等神威將軍的爵位,何曾被一個小小的校尉如此嗬斥?當下端出架子,沉著臉喝道:“放肆!本官乃朝廷欽封的一等神威將軍!這位是工部員外郎!要見自己兒子一麵,天經地義!爾等豈敢阻攔?速去通報上官!否則……”
他話未說完,那守門校尉眼中寒光爆射,猛地後退一步,厲聲高喝:
“錦衣衛乃天子親軍!奉旨監察天下,執掌詔獄!皇權特許,先斬後奏!敢在此地咆哮威脅?意圖衝擊衙門者,視同謀反!格殺勿論!來人!拿下!”
隨著他一聲令下,衙門口陰影處瞬間湧出四五十名身著飛魚服、手持出鞘繡春刀的錦衣衛!刀光森冷,殺氣騰騰!如同虎狼般朝著賈赦、賈政兄弟二人直撲過來!那架勢,竟是真的要將他們捉拿問罪!
賈政嚇得魂飛天外!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官威?他忙對著那校尉連連作揖告饒:“上差息怒!息怒!家兄一時情急失言!絕無衝撞之意!絕無衝撞之意啊!我們這就走!這就走!”他一邊說,一邊拚命拉扯著已經嚇傻、雙腿發軟、當場失禁的賈赦。
賈赦此刻哪還有半點“神威將軍”的威風?他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襠下隱隱傳來一股濕熱騷氣,竟是真的被嚇尿了!他任由賈政拉扯著,如同兩截被抽去了骨頭的朽木,在錦衣衛們鄙夷、嘲弄、如同看喪家之犬般的目光注視下,踉踉蹌蹌、灰頭土臉地爬上轎子,狼狽不堪地逃離了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轎子搖搖晃晃地駛離,身後仿佛還回蕩著錦衣衛們壓抑不住的嗤笑聲。賈赦癱在轎中,麵如死灰,褲襠冰涼一片。賈政亦是雙目無神,心如死灰。在詔獄麵前,他們所謂的爵位、官職、世家身份,根本就不堪一擊。寶玉……還能回來嗎?賈府的未來,又在哪裡?絕望的陰雲,沉沉地壓在兩人心頭。
皇宮大內,升龍殿。
金磚墁地,蟠龍柱擎天,巨大的鎏金蟠龍藻井在燭火映照下投下威嚴的陰影。空氣中彌漫著上好的沉水香,卻壓不住那股無形的、屬於帝國最高權力中樞的凝重。
皇帝端坐於蟠龍金漆寶座之上,明黃色的龍袍在燭光下泛著柔光,但他緊鎖的眉頭卻透露出內心的不平靜。他手中正仔細翻閱著李珩剛一進宮,就呈上的那份密折,目光銳利如鷹,逐字逐句掃過那力透紙背、帶著殺伐之氣的字跡。
禦階之下,左右兩側分坐著幾位帝國柱石,皇帝心腹:麵容沉靜的丞相謝明遠;身形魁梧、不怒自威的兵部尚書陸震霆;神色凝重、若有所思的刑部尚書韓昭;以及掌管天下兵馬調動右將軍蘇幕遮和左將軍裴雲烈。五人皆是屏息凝神,目光落在皇帝手中的奏折上,也暗自打量著殿中肅立的兩人。
李珩與陸孤城,就垂手肅立在禦階之下三步之外。李珩一身玄色蟒紋飛魚服,身姿挺拔如鬆,雖徹夜未眠眼帶血絲,麵上難掩倦意,但眼神依舊銳利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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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孤城則身著略顯陳舊的青州千戶飛魚服,鬢角已見風霜,此刻在這金殿之上,他努力挺直著因常年風餐露宿而微佝的脊梁,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顯示出內心的緊張。為官多年,竟是頭一次進宮見駕。
皇帝終於合上了那份沉甸甸的密折,長長籲出一口氣,那氣息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清晰。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先將目光投向陸孤城,聲音帶著帝王的威嚴與一絲探究:
“陸孤城。”
“微臣在!”陸孤城心頭一凜,連忙躬身抱拳,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據李愛卿所奏,”皇帝揚了揚手中的奏折,“你青州衛所,暗中盯著那藍嘯東,已近一年之久?”
陸孤城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心緒,聲音努力保持平穩,清晰地回奏:
“回陛下,確實如此!此乃靖安侯李指揮使自揚州查案凱旋、回返金陵述職之後,便以鎮撫使名義簽押行文,密令臣暗中查察青州鹽道!李大人當時便憂心,恐青州鹽道重蹈揚州兩淮覆轍,為巨蠹竊取,斷朝廷鹽稅命脈!臣領命後,不敢有絲毫懈怠,經數月明察暗訪,確已查實藍嘯東大肆貪墨鹽稅之實!更發覺其有數額巨大之銀兩,去向詭秘不明!臣不敢擅專,立時密報李大人。李大人洞察深遠,嚴令臣不可打草驚蛇,務必順藤摸瓜,揪出幕後操控之巨貪!”
“他向來是個想的深遠的”。皇帝很是滿意的看了一眼李珩。
“臣……臣起初萬萬不敢往忠順……逆臣李承燁身上去想,隻道是地方大員勾結。直至雍城驚變,逆賊李承燁公然舉旗叛亂!臣……臣這才如同醍醐灌頂,豁然開朗!將所有線索重新梳理,仔細查證,終於掌控確鑿鐵證!陛下明鑒,叛軍所需之龐大餉銀、軍備器械,近半數皆取自這鹽道貪墨之巨款!藍嘯東,便是李承燁安插在鹽道之上,為其叛軍輸送錢糧的毒瘤!臣得李大人明令,果斷收網,擒拿藍嘯東及其黨羽,並順藤摸瓜,一舉拔除其在青州及周邊布下的暗樁四十餘處!徹底斬斷了叛軍這條重要的錢糧供給線!此乃李大人運籌帷幄之功,臣……不敢居功!”
陸孤城一番話,條理清晰,將李珩的深謀遠慮、自己的忍辱負重、以及最終雷霆一擊的成果,闡述得明明白白。他刻意強調了李珩的“密令”與“洞察”,將功勞歸於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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