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沸沸揚揚的議論聲浪尚未平息,人們猶自沉浸在賈璉的慘狀和錦衣衛的威勢帶來的震撼中時,又一則更加駭人聽聞、足以震動朝野的消息,如同平地起驚雷,以更快的速度、更猛烈的勢頭席卷了整個神京!
“天塌了!天塌了!榮國府二房那個含玉出生的寶貝疙瘩,寶二爺賈寶玉!他……他……”
“他怎麼了他?快說啊!”
“他……他在給寧府賈珍送葬的路上,居然……居然鑽進了城外水月庵!跟那個叫智善的小尼姑……睡到了一起!就在那佛門清淨地的禪房裡!”
“這……這已經夠丟人現眼了!可更要命的是——錦衣衛當場破門,把他光溜溜地從尼姑的被窩裡揪了出來!一起抓的還有那智善和靜虛老尼姑!”
“娘的,還得是富貴人家啊,居然玩的這麼花?光頭尼姑光溜溜?想想都打哆嗦……”。
“就是那個賈家麒麟子?人人稱道的寶二爺?嘿嘿……也不過如此嘛!就這品性?還能成大器?我看,能成邪器!”
“最嚇人的是後麵!錦衣衛查實了,那倆尼姑,還有一起抓的幾個賊人,竟然是……是忠順王叛軍收買的眼線!是探子!”
“我的老天爺!那賈寶玉……他這算不算……算不算勾結叛軍?這可是謀逆!要掉腦袋,誅九族的大罪啊!”
“可不是嘛!聽說,賈寶玉當天就被靖安侯親自帶人抓了,打入了北鎮撫司的詔獄!今兒個天不亮,宮裡的禁軍就上門了,已經把賈赦、賈政兩位老爺,連帶著他們的大靠山,京營節度使王大人都請進宮去了!聽說……陛下在早朝上龍顏震怒!賈家這回……怕是在劫難逃了!”
“不能吧?賈家出的那位賢妃娘娘,不是才封妃不久?賈家就能這般快失勢?”
“嗨!這爾等就不知道了吧?我家夫人的表哥的親兄弟的小舅子,可是在內務府當差的,聽他說,賢妃娘娘當初能封妃,全靠靖安侯爺扶持,靖安侯還特意求了裴貴妃,在陛下麵前不知替她說了多少好話,這才得以封了妃!這可是我家夫人從她表哥那裡聽來的。”
“瞎扯,貴妃娘娘怎會聽靖安侯爺的推舉……”。
“嘿嘿,你怕不是一覺睡了大半年吧?這都不知道?靖安侯可是左將軍裴雲烈、裴老虎的結義兄弟,那可不就也是貴妃娘娘的兄弟?”
“呀?你家夫人的表哥知道還挺多?這事兒能靠譜?”
“自然是正經消息!我家夫人說,她表哥可是跟她說到了大半夜呢!”
“哦!那……這消息……正不正經不得而知,可您家夫人和這位表哥,應該不會正經………”。
榮國府,榮慶堂。
徹夜未熄的燭火搖曳著,映照著賈母那張,仿佛一夜之間被徹底抽乾了精氣神的臉龐。她枯坐在鋪著厚厚錦褥的暖炕上,身上裹著貂裘,卻依舊感覺不到一絲暖意,隻覺得那寒意是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的。
窗外是京城冬季裡特有的、鉛灰色的陰沉天空,光禿禿的樹枝在寒風中發出嗚咽般的嘶鳴。賈母此刻,便如同窗外那落儘了葉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老樹,蒼老、憔悴、了無生氣,隻剩下滿身的枯槁與絕望。
昨日的驚魂一幕在腦中揮之不去:賈璉血肉模糊、折臂斷指的慘狀;自家仆役被當眾杖斃的恐怖場景;東府管家賴升斷腿的哀嚎;西府心腹賴大被打得隻剩一口氣的慘象……而她,堂堂一品國公夫人,竟被逼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向那個她曾經視為孫輩的李珩下跪求饒!這等奇恥大辱,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燙在她的心上。
然而,比這恥辱更讓她心如死灰的,是寶玉!她寄予厚望的命根子!如今名聲徹底爛透,與尼姑苟且在佛門淨地,已是斯文掃地,此生科舉入仕之路徹底斷絕。更要命的是,竟卷入了勾結叛軍的謀逆大罪!如今更是滿城風雨,人儘皆知!賈家百年清譽,一夕之間蕩然無存,昔日的煊赫威嚴,成了全京都最大的笑柄。陛下的震怒,禁軍清早登門……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枷鎖,昭示著賈家即將到來的大難。可這些……似乎都已成定局,無力回天。
但真正讓賈母從骨子裡感到恐懼,讓她此刻如坐針氈、寢食難安的,卻是李珩!昨日他離去前,那雙死死盯住她的、燃燒著刻骨仇恨的眼睛,以及那句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冰冷刺骨的宣告:“除非給他一個公道,否則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這四個字,帶著無儘的怨毒和決絕,如同附骨之蛆,啃噬著賈母的神經。那雙眼睛裡的憤恨,那語氣裡的寒意,讓她想起時,便不由自主地打冷戰。今日這滿城流言,應該就是他的手段吧,他這是已然在對賈家動手了?這兩件事傳揚出去,即便是宮裡那位與賈家親厚的甄老太妃,都不會再過問,賈家二子此番所為,實在令人不恥!有誰願意沾上這般的醜事?
如果李珩執意要踐行這“不死不休”的誓言,對賈家趕儘殺絕……,賈母不敢再深想下去。李珩如今掌控錦衣衛、深得帝心、權勢熏天的地位,要碾死一個已經聲名狼藉、風雨飄搖的賈家,簡直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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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子莫若母,她知道自己兩個兒子的“本事”,賈赦貪婪好色,無法無天,這些年背著家裡不知做了多少虧心事!根本不需要李珩費心深查,隻要稍微翻一翻舊賬,就足以讓賈家萬劫不複!再想想錦衣衛那些無孔不入、令人聞風喪膽的手段……嚴刑逼供……賈母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巨大的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賈母渾濁的目光掃過侍立在一旁、同樣麵色慘白的鴛鴦,掃過門口垂手肅立的小丫鬟,甚至掃過聞訊趕來、同樣驚惶不安的王夫人、邢夫人……如今,她看誰都像是錦衣衛的探子!誰都有可能是李珩早就安插進來、或者被重金收買的眼線!包括她最信任的心腹,包括她的至親骨肉!這個念頭讓她不寒而栗。
當初武安侯府五家倒台時的慘狀——連他們的兒媳、他們倚為臂膀的大管家,甚至親侄子,枕邊人,都是錦衣衛的人,裡應外合,一擊致命!
直到此刻,賈母才真真切切、痛徹心扉地意識到:那個曾經在她麵前恭敬孝順、帶著幾分唯唯諾諾的“珩哥兒”,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在這權力場最血腥的漩渦中心,李珩竟已脫胎換骨,徹底蛻變成了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權謀之術玩弄於股掌之間,膽大包天且無所畏懼的——權臣!他對賈府,對她這個老太太最後一點表麵的恭敬謙和,已在昨日的風暴中被撕得粉碎,蕩然無存!
而這一切的源頭……賈母痛苦地閉上眼,渾濁的老淚沿著深刻的皺紋蜿蜒而下。怨不得旁人,都是賈家自己,是她這個老祖宗,親手種下的惡因,結出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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