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心頭一酸,眼淚差點又湧出來,慌忙低下頭。李珩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目光深邃而坦誠:“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也知你心思重。之前……在鳳姐姐那兒,你我早有肌膚之親,我心中便認定了你。我知你是礙著中間有鳳丫頭在,心裡總存著顧忌,舒展不開。今日借著這個機會,好歹把你從那是非之地要了過來,也算是了卻我一樁心事。”
他看著平兒眼中又蓄起的淚水,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疼惜和無奈:“我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待你又是如何的心意,你該是知道的。怎的還這般悲傷?難不成……你不願意跟了我?”他頓了頓,聲音低沉卻帶著尊重,“我說過,不會勉強你半分。你若當真不願……”
“爺!”平兒急聲打斷他,聲音帶著哽咽,猛地搖頭,“爺快莫說這話!爺待奴婢的心意,奴婢便是再愚鈍,又豈能不知?奴婢心頭這點傷感,絕非是為著爺要了奴婢來!爺心裡愛惜奴婢,處處維護,給了奴婢天大的體麵,奴婢心裡也一直想著爺,如今名正言順跟了爺……奴婢心裡自是高興都來不及,哪有半點不願?”
她抬起淚眼,望著李珩,眼中充滿了真摯的擔憂:“奴婢……奴婢是在為二奶奶難過啊!二奶奶那人爺是知道的……嘴硬要強,事事不肯輸人,是個頂頂厲害的人物。可偌大一個榮國府,幾百口子人,裡裡外外都是她在撐著,在管著。那些人表麵恭敬,可背後裡,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巴不得她即刻倒了黴,死了才好!太太和璉二爺又是待她那般的,以往……以往奴婢在她身邊,雖人微言輕,但總能替她盯著些,防著些那暗地裡的算計,多少能幫她分擔些許……”。
平兒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滾落下來:“可如今……爺把奴婢收了過來,奴婢是得償所願了,可往後……往後二奶奶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她性子又剛強,什麼事都憋在心裡,不肯示弱。奴婢……奴婢實在擔心她!擔心她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被人算計了去,連個說話分擔的人都沒有了!”她的聲音充滿了對舊主深深的牽掛和無力感。
李珩靜靜地聽著,看著她為鳳姐兒落淚的真情實感,心中那份對鳳姐兒的複雜情愫也翻湧起來。他伸手,將平兒輕輕抱入懷中,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平兒身體微微一僵,隨即順從地依偎在他堅實的懷抱裡。
李珩的大手輕撫著她的背,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冷靜,安撫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了。你念著鳳姐姐的情分,這很好。但平兒,你也該看清了。賈家兩府,看著花團錦簇,烈火烹油,實則內裡早已腐朽不堪,爛到了根子上!那是一個巨大的泥潭,一個無底深淵!絕非鳳丫頭和東府尤大姐姐兩人之力能夠扶得住的!賈家的敗亡,是遲早的事,誰也阻擋不了!”
他感受到懷中平兒的輕顫,語氣放得更緩,卻帶著堅定的承諾:“你該知道我絕非那等薄情寡義之徒。我與她早有夫妻之實,在她身上用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心力,你也是一直看在眼裡的。又怎會眼睜睜看著她一個人陷在那裡受委屈、吃悶虧?”
他微微低頭,看著平兒含淚的眼睛,目光灼灼:“她呀……就是太顧著她那‘璉二奶奶’的虛名和體麵!太在乎賈家那點搖搖欲墜的門楣!她若能像紈姐姐那般,放下那些虛的,願意跟我離開那泥潭,我怎會還留她在那虎狼窩裡煎熬?放心,”李珩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她……遲早也會來咱們家。我不會讓她在那地方久待。不止她,賈家那些好女兒,本侯遲早都會要了過來!”
縮在他溫暖懷中的平兒,聽著他這番推心置腹又斬釘截鐵的話語,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和沉穩的承諾,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之前所有的事擔憂、委屈,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化作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浸濕了李珩胸前的衣襟。
她知道,李珩重情重義、言出必踐,他既如此說了,鳳姐兒那邊,他必定不會袖手旁觀,這承諾,讓她的心弦終於放鬆下來。
李珩感受到懷中人兒的情緒宣泄,知道她心緒激蕩,此刻需要的是平靜而非溫存。他雖有不舍,卻體貼地沒有久留。又溫言安慰幾句,囑咐她好生歇息,莫要再胡思亂想,這才輕輕將她放到榻上,替她掖好被角,熄了燈,悄然退出了房間。
離開平兒處,李珩的腳步並未停歇,而是轉向了尤氏姐妹的院落。
三姐兒獨自坐在妝台前,對著銅鏡,心緒紛亂。白日裡二姐被驚鴻當眾掌摑的驚顫,對未來的茫然,對母親尤老娘的擔憂,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聽到李珩的腳步聲,她如同受驚的小鹿般猛地站起,緊張得手指絞緊了帕子,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慌亂:“侯……侯爺……”。
李珩見她這副模樣,心中了然,也生了幾分憐惜。他走過去,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故意用輕鬆的語氣道:“怎麼?在自己屋裡還這般緊張?我是吃人的老虎不成?”他像哄孩子似的,拉著她的手在桌邊坐下,扯東扯西地問她今日飯菜可合口味?白日裡有沒有被嚇著?這屋子裡可少了什麼?可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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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兒見他態度如此溫和,句句透著對自己的愛惜,緊繃的心才稍稍放鬆,小聲地回答著。說著說著,話題終究還是繞不開她那惹人厭卻又割舍不下的母親。
“侯爺……”三姐兒鼓起勇氣,怯生生地抬眼看向李珩,“我娘……我娘她年紀大了,又沒個依靠,我……我姐姐和我……”她聲音越說越低,帶著懇求。
李珩看著她眼中那份對母親的牽掛,心中再厭惡尤老娘那等薄廉寡恥、糊塗透頂的性子,但終究無法硬起心腸對她們姐妹不管不顧。他歎了口氣,決定實話實說:“你娘……我會囑咐大姐姐。”
他語氣帶著幾分無奈:“你娘那個人,精明過頭反成了糊塗,做事沒有章法,無情無義,一味懦弱成性,遲早害了你們姐妹。讓她在外頭吃些苦頭,好好反思些時日,未必不是好事。哪裡就能真不管她,不養她的老了?”
看到三姐兒眼中亮起的希望,李珩繼續道:“不過,一時半會兒不許她住進府!免得再生事端。我會讓大姐姐出麵,給她賃個院子,再雇買幾個可靠細心的人伺候著。你和二姐兒每月按時讓人給她送些銀子去,隻說是你二人的月例,既不讓她餓著,也讓她想著你們的好,收斂了那懶散又無情的性子,若是還不知道悔改……那就由不得我心狠了。”
他拍了拍三姐兒的手背:“若她能醒悟,知道錯在何處,收了往日那糊塗心思,到時……再接她來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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