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翠玉耳墜輕晃:“爺吩咐了,凡是府裡新添來的,無論日後是做太太姨娘,還是做那園丁花匠的,頭一回進家,必須要走中門,說是這叫最起碼的尊重!”
茜雪揪著衣角囁嚅:“尊重?”
晴雯丹蔻指甲戳自己掌心:“那是爺嘴裡吐出來的詞兒!就是重視的說法,爺抬舉咱們,拿咱們當人看!不像前頭那起子,拿咱們當牲口使喚。你們若也早隨爺出來,何至於多受這兩年罪?”
麝月笑著打趣:“這會子倒是有臉來說嘴了,當初委屈的下嘴唇都要包住了眼的,卻不知是哪一個?”
晴雯反手亮出金鐲,反問道:“你那時包袱裡不也藏著寶二爺給的那爛絹花?”她倒是不惱,反笑著繼續道:“你也休要隻說我一個,咱們這些個,除了紫綃,當初又有哪一個又是心甘情願跟著出來的?平兒前兩日過來時,還哭了好半天呢!可見得,咱們都是一樣沒眼的,倒不如紫綃看的明白。若早知道爺是這般好,不等前頭那起子黑心爛肺的趕,我磕破了頭也求著跟了爺出來。”
媚人在後頭,伸出手指戳了戳晴雯後腰:“你也就不敢說紫綃!”
“這是自然,我又打不過那蹄子,說她?不自找的讓她撓我?你膽兒大,你去鬨她試試?怕是你肚子裡的娃兒,都要讓她打出來”。晴雯這會子可不怕丟人。
“死晴雯,你可不興胡說,若讓爺聽見,怕是要拿鞭子抽我呢!如今誰敢碰半點兒那些個肚子裡有貨的?若媚人也有了,我早當菩薩把她供起來了,倒不是怕她,我是怕咱們爺惱了我”。
眾女聽她兩個在這胡說,不由齊齊捂著嘴大笑起來。可人笑著接嘴道:“要說起來,咱們還算的是最有福的,莫說這神京城裡,便是整個大周天下,這做丫鬟下人的,又有幾個勝過我們的?如今,平兒和襲人她們這些……也算是有福的了,隻怕前頭他們府裡,有人要連腸子都悔青了!”
眾女自然知道,她嘴裡說的是金釧。紫綃冷哼一聲:“當初可是梗著脖子不肯出來,還翻著白眼兒瞧不上咱們爺呢,如今……不用看穿戴,隻站到一處,就知道誰比誰過的舒坦。要我說,咱們才是白白撿了個大金疙瘩呢”。
其它眾女也都低笑的附和。經過這一番說笑,原本心裡忐忑不已的襲人、碧痕七個,倒是放鬆下來。
紫綃又道:“咱們還是回院子裡去說話吧,就這般在大門口站著,萬一有人瞧了去,讓爺知道了,又要不樂意了!”
麝月也笑著溫和的道:“正是呢,先領著襲人她們去後頭安置了,讓人去接了裁縫來量尺寸,早早的讓山上做了衣裳送來,才是正經。”
襲人是個心思細膩的,聽了紫綃那話,不由邊隨著眾人往裡走,邊問了一句:“平日裡,侯爺莫不是不許見人的?”
平兒不知是有意還是隨口而言:“那魔王,就是個小心眼的。大把的銀子往外扔,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偏偏在咱們這些女子身上小氣的要命,莫說見外客了。昨兒,秦家舅爺過來問候太太,不過是多瞧了香菱和智能兒兩眼,爺連耳朵都給他擰紅了,就沒見過他這般‘護食’的!”
她突然臉色一紅,低笑道:“身邊有他這個好的守著,誰還能心瞎眼盲,再讓旁人拐了去?咱也不知他整日裡那般小心眼兒,究竟是在怕個什麼”。
晴雯聽完,朝著平兒“啐”了一口:“可見你是個得了便宜還耍巧嘴的!前頭的幾位太太姨娘也就不說了,你這才過來幾日?就把爺的魂魄勾住了。眼下你那一身狐媚子樣兒,都讓人沒眼瞧了!也不想想?遠的不說東邊那死了的‘珍混蛋’,當初是怎的斷了腿腳的。就說這回,不就是為著這起子事兒,差點兒活劈了你先前伺候的那油頭粉麵的璉二爺?還不長記性?”
綺雲習慣性的托了一下前胸,也笑著道:“咯咯……。咱們爺說過,若是要銀子,他千兩萬兩的都舍得給,可若是要他身邊的女人,那可就等於要了他的命,必然是要掏刀子殺人的。”
可人瞧她托那一下,不由突然眉頭一皺,伸手打了她一下:“瞎顯擺什麼?你再大,眼下還能比平兒和晴雯兩個小的得寵?”
綺雲不以為意的笑著道:“你當我願意整日托著?不服你也托著?可托的著?”眾人再次笑起來。
說笑打鬨間,已到了後院兒。畢竟大多都是舊日裡相熟的了,就這麼一會子,襲人幾個便徹底跟平兒,晴雯她們笑鬨成一團,柳嫂子隻笑著在一旁看熱鬨。就連靛兒和柳五兒兩個小的,也早跟那個鬼靈精的雪團兒,玉簪兒幾個小丫頭嬉笑著鬨在一起。
襲人卻暗暗把那些話記在心裡:“侯爺是個小心眼兒的,日後千萬要記著,絕不可觸犯了。”
“靛兒!你那手腕子是怎的了?快過來,讓我瞧瞧!”媚人轉頭間,猛然瞧見跟雪團兒嬉鬨的靛兒露出半截子胳膊,這大冷的天,她竟隻穿著件半舊的大衣裳,外頭是個同樣半舊的夾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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靛兒聞言,趕緊把手縮回袖子裡,咧嘴笑了笑:“媚人姐姐,不妨事的,是……是……我碰的!”嘴裡雖這樣說著,可眼圈兒已紅了。
“秋燕兒,玉簪兒,你們兩個跟靛兒和五兒兩個身量差不多,先去拿件做下的厚衣裳給她們穿上,等明兒山上下來人,再做了新的給你們補上。”平兒如今可頂著府裡“管家姨娘”的差事呢。
“平姨娘這話說的,瞧不上我們了不是?咱們府裡,如今哪裡還有人少了衣裳穿了?這就去解開了包袱,任由她自己挑去”。玉簪兒一把牽住五兒的手腕子,就要帶著她回自己屋子裡去換厚衣裳。
不想五兒卻猛然眉頭一皺,“哎呦”出聲。麝月心疑,忙快步走過去,搶了五兒在跟前,擼起袖子去瞧,頓時臉色泛青:“這是哪個狠心的打的?胳膊都掐黑了!”
可人幾個一聽,齊齊臉色一變,也忙湊過去瞧,又拉著靛兒、茜雪幾個也仔細瞧了,頓時臉色沒一個好的。獨獨襲人身上還算好的,就連柳嫂子的腰上,都落著鞭子抽的痕跡。細問之下才知道,是今兒出門前,賴嬤嬤借著“搜身”做借口,指使著幾個婆子連掐帶打,折磨了一通。
平兒見了,雖心裡不忿,卻仍仔細囑咐:“如今既已過來了,之前的那些便忍下了吧,莫要讓那個魔王知道了,怕是又要生出天大的亂子。”
晴雯卻不乾,半摟著落了淚的碧痕,紅著眼圈道:“可見不是打在你身上得!這是要往死裡打的?誰不是老子娘養的?上頭的既發了話放人,她是哪門子的奶奶?也配這般作賤人?”
紫綃也嚷:“定要回了爺,好好去鬨一場!前頭的賬還沒了,如今還敢這般威風?”
平兒知道晴雯是在氣頭上,也不與她計較,反而跟襲人、麝月、可人幾個連聲“祖宗、好姐姐”的勸了大半天,好歹勸住了。不成想,一旁那扯著靛兒落淚的雪團兒,卻暗暗記在心裡,低聲朝靛兒道:“你莫傷心,回頭我必求了爺,給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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