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腳步一頓,回頭斜睨了王熙鳳一眼,那眼神銳利如刀,看得鳳姐兒心頭一跳。他毫不遲疑,斬釘截鐵道:“這個自然!我又豈是那等不懂禮數之人?今兒我把人抬了去,明兒!就把該有的聘禮都準備齊備!當初顰兒過門時是個什麼章程,給她倆的聘禮,也照著顰兒原樣兒來!一樣不少!最遲後日,敲鑼打鼓,風風光光地送過來!”他目光掃過王熙鳳和李紈,“到時……少不得勞煩鳳姐姐和紈姐姐辛苦,過去替我押了過禮回來!如何?”
王熙鳳心裡又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該死的!你安排的倒是輕巧!三天裡就想哄著要人家兩回?你當是吃席呢?命都給你得了!麵上卻隻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侯爺……倒是爽快人!”
李珩不再多言,扯著二女繼續往外走。剛走兩步,他似乎又想起什麼,再次停下,鬆開手,朝侍立門邊的紅劍招了招手:“記得,回去到賬上取一千兩現銀,立刻送過來交到老太君手上。”
紅劍拱手應令。李珩轉向堂內臉色灰敗的賈母,語氣不容置疑:“原本二妹妹身邊伺候的思棋、繡橘;三妹妹身邊的侍書、翠墨;這四個丫頭,是跟著她們慣了的,本侯也一並帶走!省得她們過去不習慣。就作價一千兩銀子,稍後奉上。老太君拿了銀子,再去另買了好的來使喚。若是嫌銀子少了……”他嘴角勾起一絲冷嘲,“老太君儘管開口,本侯一並照給就是!”
話音未落,他又要去扯探春和迎春。這次,迎春和探春卻掙紮著站定了。兩人對視一眼,掙脫了李珩的手,回轉身,隻朝著暖榻上的賈母一人,深深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李珩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略一沉思,竟也走到二女身邊,撩起袍角,對著賈母跪下,同樣端端正正地磕了一個頭!然後迅速起身,依舊一手一個,緊緊握住迎春和探春的手腕,連衣裳也不容她們去換,就半拉半拽地領著她們,大步流星朝榮慶堂外走去。
“二丫頭……三丫頭!我的兒啊……”賈母看著她們被帶走的背影,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泣不成聲,聲音嘶啞地喊道,“……去了……要好生……好生伺候了……莫要……莫要惹得你們夫郎……惱了性子啊……”
迎春聽到這訣彆般的哭聲,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嗚咽出聲。倒是探春,雖也是淚濕雙眸,卻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她猛地頓住腳步,回頭看向堂內眾人,尤其是賈母、賈政和王夫人,聲音清晰而沉靜,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決絕:
“老太太隻管善保身子,無需掛念!珩哥哥究竟是個心思如何的人,老太太心裡是清楚的!我與二姐姐過去,他必是虧待不得的!”她深吸一口氣,迎著滿堂複雜的目光,“雖說過去了是做妾的……可也算是我和二姐姐的造化了!若是嫁去了旁的人家,整日打著罵著,油鍋火坑一般……我們姐兒倆,也少不得隻能熬!命好了,便即可死了不受那屈辱,若命不好又死不得,老太太縱然掛念心疼,不也是再沒法子的?”
她的目光變得銳利,掃過賈赦、賈政和王夫人:“如今,既托了大姐姐和皇帝,將我們許了珩哥哥去,給賈家換得了這喘息之機,還請老爺、太太們,仔細約束著族裡的爺們和下人們!莫要再做出那些沒臉沒皮、不知死活的事情來!珩哥哥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我和二姐姐又是個……那樣的身份,日後……是不好說話,爺指望不上的!若賈家自己……還不爭氣,不知收斂……”探春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泣血的警告,“便是換得眼下一時的平安,卻終究難長久!到那時……可再怨不得旁人!”
說罷,她再不遲疑,主動反手緊緊扯住還在抽泣的迎春,挺直脊背,先一步邁出了榮慶堂高高的門檻。門外凜冽的寒風瞬間卷起她鬢邊的碎發,她的身影決絕而堅定。侍書和翠墨兩個丫頭,連包袱都沒來得及去拿,也連忙空著手,小跑著跟了上去。
迎春被探春扯著,也隻得一步三回頭地跟上。到了大門口,兩頂華貴的暖轎早已等候多時。探春毫不猶豫,自己掀起猩紅的轎簾,率先坐了進去。侍書和翠墨立刻一左一右侍立在轎旁。迎春看著那轎子,又回頭望了望風雪中的榮國府門楣,最終也含著淚上了另一頂轎子。
小轎在風雪中抬起,沿著積了薄雪的街道,穩穩地朝著靖安侯府的方向而去。風雪似乎更大了些,很快模糊了轎子的輪廓。
榮慶堂內,王夫人聽著探春那番擲地有聲、直指要害的話語,再想起當日元春在宮中對她的嗬斥,那話語中的警醒與絕望,竟似如出一轍!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她,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李珩反倒落在了探春之後。他走出榮慶堂門口時,腳步微頓,回頭,用那雙深不見底、冰冷銳利的眸子,再次警告般地掃視了一遍堂內失魂落魄的眾人,目光尤其在王夫人臉上多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如同冰錐刺骨,讓王夫人剛剛平複一點的冷顫,瞬間又劇烈起來,幾乎站立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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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卷著雪沫,灌進空蕩蕩的榮慶堂,吹散了地上殘留的炭火餘燼,也吹熄了賈府最後一點虛幻的暖意。
李珩帶著一身寒氣回到自家府裡,將那份猶帶皇家威儀的賜婚聖旨,交給秦可卿、林黛玉等人傳看。旨意中“賈赦庶女迎春、賈政淑女探春”的字樣,在暖融的廳堂內引發了陣陣低語和複雜的目光。
“好了,都彆愣著了。”李珩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先把人安置妥當,我明兒去山上走一遭,順便把裁縫帶了回來,給她兩個量了尺寸,好做衣裳,你們有要做襖做裙子的,到時候記得順道囑咐了。”
“如今哪一個還缺了衣裳穿了,這一年四季,珩郎就會哄著妾身穿新衣裳、換首飾了!眼下,天天都不知道該穿哪件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衣裳了。”顧橫波笑著道。
“不知道穿哪件?那……我來說給你!”李珩壞壞的笑著走近她,湊在她耳邊低聲道:“媚兒,你……不穿最好看!”
“咯咯……好呢!珩郎說什麼,便是什麼!”顧橫波瞬間笑的直不起腰。
“啐!”黛玉寶釵幾個齊齊啐了一口。不用想,也知道他那嘴裡能說出什麼胡話。
“就是這話,咱們家再是有織坊有成衣鋪子,可那布匹絲綢哪一樣兒是大風刮來的?可是要本錢的。”蔡鸞兒趕緊附和。
“嘖……你怎的如今比驚鴻還財迷了呢?”李珩微笑著看了她一眼。當初從揚州把她帶回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發現這蔡鸞兒居然是個極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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