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交寅時,冬日裡的初晨還如深夜一般的黑,李珩看著臂彎裡睡得香甜的迎春,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
誰能想到,昨夜睡時分明是他將她攬在懷中,小心翼翼環抱著。可後半夜裡,這平日裡怯懦疏離、連話都不敢大聲說的丫頭,竟在睡夢中無意識地一直往他懷裡鑽拱,仿佛尋著了最安心的港灣。她那纖細的手臂不知不覺竟緊緊環住了他的腰,小腦袋埋在他頸窩裡,溫熱的呼吸均勻地噴灑著。李珩睡意朦朧間被她擠得連連後退,最終竟隻占了小小一方榻沿,好幾次都險些掉下去。
他輕輕活動著已然麻木的胳膊,看著迎春毫無防備的睡顏,低低歎道:“竟然是個會磨人的……”聲音裡卻無半分埋怨,隻有化不開的寵溺。
李珩早早起身,天色依舊陰沉,寒風卷著零星雪屑。他命人備好了兩大車的五糧露,另一輛車上,裝著個足足半人高,用大布罩著的“櫃子”,和幾個精致的錦盒。自然也少不得給戴權的“公子珩”親筆字畫數幅,單獨用紫檀木盒裝著。
車隊浩浩蕩蕩駛向皇城,至宮門,早有得了消息的內監來接引。李珩指揮著,將兩大車酒徑直分彆拉去內務府和戴權的下處交割,又將那車精巧物件兒並字畫,直接送進宮城中。管事大太監吳貴早已領了人在宮門內候著,滿臉堆笑地迎上來,一聲令下,召來十數名手腳麻利的小內監,每人恭敬地捧起一份,李珩給皇後娘娘及諸位皇妃的禮物,那“櫃子”也著四個人小心抬著,隨著靖安侯,一路往崇明殿陛見謝恩。
崇明殿內,地龍燒得極暖,驅散了從門外帶來的寒意。皇帝端坐禦案之後,看著恭敬行禮的李珩,免不了先打趣幾句:“喲,靖安侯今日這般大陣仗,是來謝朕給你指了兩房美妾的恩典?還是嫌朕指得少了,還想來再多討幾個?”
李珩這回倒是難得的恭恭敬敬,忙躬身回道:“陛下天恩,臣感激不儘,今日特來叩謝天恩,並有些許微末心意,欲進獻皇後娘娘及諸位皇妃娘娘,以表臣敬謝心意。”
皇帝聞言,龍顏似笑非笑,又寬慰了他幾句賈家之事,便順著話頭道:“你既有心,朕便成全你。來人,去請皇後與諸位皇妃前來。”說罷,又瞪了一眼李珩:“混賬東西,給你指親的明明是朕,你卻要給皇後和諸妃獻禮?怎的?朕是不配讓你獻禮?還是你果真不滿朕給你賜的親事少了?”
“臣豈敢?”轉瞬間,李珩那眼珠子轉了足足有十幾圈兒,才咧嘴一笑:“嘿嘿,陛下所賜,臣怎敢天膽言少?陛下知臣彆無他求,唯好美色而已!如今臣府裡諸妻妾,已有十數人懷有身孕,這個……”。
“多少?小兔崽子!你……你還真是……哈哈……子嗣繁盛啊!”皇帝聞言大笑不止,這可是好消息啊!雖然與珩兒不能相認,但他也知自己真實身份。如今李珩即將有子,那豈不是說他皇家已然即將開枝散葉了?縱然如今不能相認,可大不了朕早退位幾年,等太子繼位之後,朕再以太上皇的身份,把珩兒認回來,讓他認祖歸宗。反正這臭小子將來絕對不止有一個兒子,選一個出來,承續江陵李家一脈不就得了?
“多謝陛下金口玉言,將來等臣也有了小兔崽子,還想請陛下給賜個名兒呢。”李珩低著頭拱手“謝恩”
“你這兔……混賬小子”。皇帝猛然一噎,日後再不能罵他是兔崽子了。
不多時,環佩叮當,香風陣陣。皇後沈令儀身著鳳紋宮裝,儀態萬方,率先步入殿中。其後,貴妃裴雪嬈、賢妃賈元春、麗妃蕭琳琅、宸妃慕容芷、以及淑妃蘇晚晴等八位高位妃嬪,依次魚貫而入,先朝皇帝見了禮,皇後走上去,側坐在皇帝身邊,其它八妃按照品階分坐兩側春凳上。李珩趕緊跪拜了起身,躬身垂首站在殿內,眼觀鼻,鼻觀心,頭都不抬。一時間,崇明殿內珠光寶氣,麗影繽紛,仿佛將春色提前引入了這寒冬的殿堂。
皇帝簡單說了李珩前來致謝,要獻禮一事,皇後沈令儀之前可是早就見過李珩不止一回。如今目光掃過李珩,語氣故意帶上了幾分抱怨,卻又不失雍容:
“靖安侯,你大婚次日,率妻進宮敬茶,可是本宮陪著陛下一同,正經受了你們夫婦的茶呢。可如今,靖安侯倒與本宮生分了?之前,裴貴妃、賈賢妃等諸位妹妹那裡,你是三番五次地往宮裡送好東西獻殷勤,獨獨不見有本宮的份兒?今兒當著陛下的麵,本宮可要向你討個說法了,難不成是先前本宮開罪過你不成?”
李珩聞言,立刻撩袍跪倒在地,聲音懇切:“皇後娘娘息怒!臣豈敢?娘娘乃當今國母,母儀天下。臣對娘娘隻有敬仰之心,豈敢有半分怠慢?實是……實是覺得尋常金銀珠玉、首飾玩物,實在配不上娘娘母儀天下的尊崇。臣之前一直想精心為娘娘準備一份……天下獨一無二的賀禮!為此,籌備許久,直至前日方才算是小有所得。若非如此,臣今日尚不敢勞動娘娘鳳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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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沈令儀美目流轉,瞥了一眼禦座上正看熱鬨的皇帝,這才繼續道:“靖安侯果然是個會說的,難怪裴貴妃、賈妃,蕭妃等諸位妹妹皆誇你機靈聰敏,這話說的無論真假,確實讓人高興的很。既是如此,那本宮今日可要睜大眼睛,仔細瞧瞧靖安侯這‘天下獨一無二’的賀禮了。若是敢戲弄本宮,或是徒有虛名,本宮可是要重重罰你的。”
“臣不敢!”李珩連忙叩首,隨即起身,親自去殿側捧過一個用明黃色錦緞包裹得極其仔細的長形包袱。同時又令殿中侍立的內監,兩人一組,小心翼翼地將一件用厚布完全罩住的、半人高的“櫃子”,抬到了殿中央。
李珩先解開了那個錦緞包袱。頓時,一套疊放整齊的衣裙呈現在眾人麵前。其材質在殿內光線下流淌著奇異的光澤,隱隱有暗香浮動。皇後沈令儀瞬間美目圓睜,眸中泛起一抹難以掩飾的驚喜與好奇,忙令隨身侍女上前接過,左右展開。
“嘩——”衣裙完全展開的刹那,滿殿皆驚,連禦座上的皇帝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傾了身體,眼中滿是訝異。
隻見那衣裙色澤華貴莫名,似融入了朝霞夕暉。李珩在一旁恭敬介紹道:“啟稟陛下,皇後娘娘,此衣,臣鬥膽命名為‘山河社稷衣’,其裙則為‘乾坤地理裙’。乃是以西域茜香國獨有、產量極其稀少的‘香蠶’所吐之絲,由數十名巧手織女耗費三月織就。單單采買製作這套衣裳所耗費的香蠶絲,其價值便不下數萬兩銀子!”
他又指著衣裙上精美絕倫的刺繡:“這套衣裳之上的紋飾,乃是以天下聞名的蘇繡手法,聘請百名頂尖繡娘聯手,耗時數月方成。以日月星辰、九州山河之形為暗影底紋,再以浮繡工藝,輔以大小近百隻形態各異的珍禽飛鳥,祥雲,環繞一隻展翅翱翔、尊貴無比的九天金鳳!取意‘百鳥朝鳳,山河永固’!娘娘細看,便知臣所言非虛,絕非尋常繡品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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