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隊趕上來的李珩，目光瞬間鎖定在柳七娘身上，看到她眼中的決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
“雲光！你給本座聽著！吾乃錦衣衛指揮使，靖安侯，公子珩是也！本座欲孤身出陣，請你陣前一會，你可敢應否？”
梅清璿等部下見狀，急忙勸阻侯爺不可涉險。李珩卻抬手止住了所有人的話語。他深吸一口氣，竟真的單騎而出，緩緩來到兩軍陣前，想與狀若瘋狂的雲光“談判”。
他聲音冷靜得可怕：“雲光，你該想到，即便本座此刻讓開道路，讓你帶著俘虜離去，你也絕無可能逃脫，因為從此處通往任何方向的路徑上，本座都早已埋下了重重伏兵。除了我李珩，雲光，你以為還有誰會在意這些俘虜的死活？他們隻會將你和這些肉盾一同射殺！到時你隻會死的更慘。”
說著，他向後一招手。梅清璿立刻押著十幾名男女老幼上前——正是之前她冒險潛入城中俘獲的雲光家小！
“換人吧，雲光。”李珩盯著他，“用我的部下，換你這些的家小。我知道你最寵這兩個兒子。你放開他們，我以錦衣衛指揮使的名義起誓，放你帶著你的家小離去，給你一條活路。”活路，我可以給，可旁人給不給，那本座可就不知道了。
雲光見李珩竟如此在意柳七娘等人，自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親自操刀，緊緊挾持著柳七娘上前幾步，嘶吼道：“好！李珩！你才名滿天下，最重信諾，本官早有耳聞！你立刻放了我的家小，我就放了她們！隻要你肯放我一條生路，我保證絕不傷她們性命，從此隱姓埋名，絕不再與朝廷為敵！”
似乎為表“決心”，他甚至當場下令揮刀，斬殺了身邊一直跟隨他的心腹，長安知府和那位仗著知府的勢，無惡不作的小舅子李衙內，二人血濺當場！
因為雲光狡猾地始終將身體藏在柳七娘身後，遠處的火銃手即便槍法如神的飛羽，也投鼠忌器，不敢輕易開槍。
柳七娘見狀，心如刀絞，不願自己成為要挾李珩的工具，更不忍看他為自己犯險。她猛地抬頭，厲聲對身後被俘的錦衣衛喊道：“弟兄們！我等深受皇恩、受指揮使大人厚待，前番被擒已然丟了我錦衣衛顏麵，今日豈能再成為大人累贅？以死報國的時候到了！”說著便要奮力撞向雲光的刀鋒。
“誰敢？”李珩猛地暴喝，聲如雷霆，瞬間鎮住了所有人，“當日爾等出京之時，本座曾說過，待爾等回京之日，必向陛下為爾等請功！”
他的目光死死鎖住柳七娘，聲音陡然變得低沉而清晰，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傳遍戰場：“柳七娘，本座也說過，答應會等你回京，允你給本座當侍女，為我鋪床疊被，侍奉枕席！你該知道，在本座府中，那句話，便等同於已將你納為本座侍妾！”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柳七娘瞬間僵住，難以置信地看向李珩。
李珩的目光掃過所有被俘的錦衣衛，聲音鏗鏘，帶著一種令人心折的沉重：“本座向來視我錦衣衛袍澤如手足兄弟！便是已然陣亡的袍澤屍首，也要一一帶回京都，好生安葬，絕不讓其曝屍荒野！”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難以壓抑的激動與決絕：“此刻，爾等若是敢輕生，便是要我李珩做那無情無義、背信棄諾之人！柳七娘，你若死，本座今日也無顏苟活於世！你！還有你們！莫非是要逼我李珩，與爾等同死於此地？”
這番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柳七娘和每一個被俘錦衣衛的心上，也砸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柳七娘瞬間怔住，淚水如同決堤般洶湧而出，所有的剛強在這一刻化為無儘的酸楚與震動。幾乎所有聽到這番話的錦衣衛，乃至兩方的許多士卒，眼眶都不由自主地濕潤了。
李珩猛地將手中的繡春刀扔在地上，踏步向前，再次對雲光喊道：“放開她們，換你的家小！我李珩願以性命和名譽起誓，今日留你性命！絕不許我麾下有人傷你性命，但你要先放開所有俘虜，並且，說出錦衣衛內部，到底是誰給你傳遞消息！本座給你讓開條路，任你離開！”
他說著揮了揮手，示意梅清璿放開了雲光的家小。雲光的妻妾兒女，急忙哭喊著奔向雲光。
雲光見家小獲釋，又見李珩如此重信，也鬆懈了幾分，依言放開了對柳七娘的鉗製。
然而，就在柳七娘脫離控製，踉蹌向前，雲光剛要開口說話的刹那——異變陡生！
那名帶隊上前、分明是準備接應雲光家小的“校尉”，眼中凶光一閃，毫無預兆地反手抽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一刀砍下了雲光的頭顱！
鮮血噴濺！雲光那具無頭屍身兀自挺立片刻，才轟然倒地。
那“校尉”一擊得手，毫不停留，竟疾步向前，伸手欲將剛剛獲釋、尚未反應過來的柳七娘重新挾持在手！
“砰！”一聲震耳欲聾的銃響幾乎同時炸開！
李珩仿佛早已預料，在那“校尉”動手的瞬間，他後腰的短銃已然滑入手中，抬手便是一銃！灼熱的鉛彈精準地轟入了那“校尉”的眉心，將其半個腦袋都轟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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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倒！”李珩厲聲大喝，身形如電般向前疾掠。
柳七娘及所有被俘的錦衣衛聽到他那聲臥倒的命令，幾乎是本能地瞬間撲倒在地。這完全得益於之前李珩在錦衣衛推行的新式練兵法，讓她們已經把這種號令刻在了骨子裡，如同言出法隨，本能的就快速臥倒在地。
“打！”飛羽等的就是這一刻，手裡火銃猛然開火。
“砰砰砰砰……！”早已準備就緒的火銃營再次爆發出密集的轟鳴，失去指揮、正處於驚愕混亂中的叛軍騎兵頓時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成片倒下！
“殺！”另一側，秦良玉長槍一指，率領數千軍士如同猛虎下山，從側翼狠狠衝殺而來。
主將猝死，又遭兩麵夾擊，叛軍瞬間崩潰，紛紛丟棄兵器，跪地求饒。戰鬥很快結束。
李珩冷漠地掃過跪滿一地的降兵，下達了冷酷的命令：“所有百夫長及以上將尉，還有……雲光所有家眷……全部就地斬首，一個不留。其餘青壯士卒，照例交由良玉收編整訓。”老子說的是不會傷他雲光性命，人可不是我殺的，而且，我可從來沒說會饒他的家眷活命！
近兩千名青壯降卒，在戰戰兢兢中被分離出來，帶往秦良玉的陣營。
直到徹底處理完降軍，李珩方才揮師進入已然群龍無首的長安城。入城後第一件事，便是嚴令加固城防，多派斥候，嚴密監視涼州方向，防備忠順王李承昊趁機東犯，同時派人持他親自書寫的奏章，迅速向朝廷報捷！
硝煙散去的長安城頭，再次插上了朝廷的旗幟，隻是那旗幟之上，似乎還彌漫著未曾散儘的血腥與凜冽的殺伐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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