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這是又動了怒氣了！這回，隻怕是璉二爺和前頭府裡，又要倒大黴嘍！”綺雲誇張的拍了拍愈發鼓脹的胸口。
“該！璉二爺那樣的下賤東西，就該爺去治他！明知道他們西府那一大家子裡，如今除了四姑娘，爺最在意的，也就是珠大奶奶和璉兒二奶奶兩個了，爺可不止提醒過一回了，可偏偏他們家沒一個記在心裡的，非要一回回的招惹。”晴雯翻著白眼兒道。
“林姑娘……要不……，趕緊讓人給前頭老太太知會一……”。驚鴻試探著問。
“要去你去，我可再不管那些閒事兒，不然那個狠心的又要惱了我，我可沒來由為著他們，讓珩哥哥把我休了出去。”黛玉撅著嘴，說的斬釘截鐵，又特意囑咐了紫娟和雪雁兩個一句：“你們也管好自己的嘴，不許多嘴多舌的，若讓他誤會是我顧著賈家把我攆了出去，我可就要死給你們看了。”
眾人聞言，看著黛玉那副樣子想笑又不好意思，不由再齊齊看向迎春。
迎春木訥良久，才眨了眨眼睛，低聲道：“我……我可不敢去觸他黴頭，連林妹妹都被他訓斥了，我……我更是個不濟事兒的，何況……我那哥哥……也屬實混賬了些，大嫂子那樣好的脾性，他竟也去欺負！也該讓珩哥……珩郎治治他才好。”
“姑娘？您……您可知道，上回璉二爺生生被姑爺……被爺打殘了一條胳膊，還剁了兩根手指頭？這回要事再讓爺去……”。司棋在一旁好心提醒。
“那……要不你去？”迎春看著自己的大丫鬟司棋。
“我……奴婢……奴婢更不敢！”司棋心虛的低下頭去。若是旁的事兒，她還真敢試著替自家姑娘出頭，可這事關姑爺……事關爺，她是真不敢！爺那手段……太折磨人了，上回一雙腿都差點被他掰折了，偏偏姑娘居然“見死不救”，由著爺折騰她了個半死，她如今怎麼還敢？
夜色如墨，寒風卷過空曠的長街。片刻之後，李珩端坐馬上，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臉色陰沉得比這冬夜還要冷上幾分。隻有黑雲、紅劍兩人默然隨行，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而急促的聲響，直奔西城而去。
臨出門，他特意交代了府裡，今夜不回府裡來安置了，讓夫人們不必等他。
馬蹄聲驟停時，霓裳閣那熟悉的匾額已在昏暗中顯現。鋪麵早已打烊，隻有後院小樓上那一點昏黃燈火，在呼嘯的寒風中頑強地亮著，孤清而脆弱。
李珩翻身下馬，轉到後門前，把馬韁遞給黑雲，玄色大氅在身後劃出一道決絕的弧線。他親自大步上前，叩響了那門板。
他抬手，用力叩響了那扇緊閉的、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的木門。
門內，傳來丫鬟素雲帶著驚惶和警惕的聲音：“誰……誰啊？這三更半夜的，我家東家已歇下了，無論何事，等明兒再來。”
“素雲開門，是我！”他的聲音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裡頭明顯一愣，繼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隨之那小門吱呀一聲開了，素雲舉著燈籠，看清門外之人，頓時驚喜交加，眼眶頓時就紅了：“侯爺！真是您來了？您……您可算來了！”她急忙讓開身子，“快請進，大奶奶她……她……”
李珩一把將打著顫的素雲裹進懷裡，擁著她邁步入內，邊走邊對黑雲兩個吩咐，把馬拉去馬棚裡拴好，今兒夜裡，你們兩個就在底下那間屋子裡將就一晚，一會兒我讓碧月給你們送了炭火和被褥過來。”
“是！爺無需掛念，小的知道自己料理。”這可不是頭一回來這小院兒，李珩熟悉的很。自然，黑雲兩個也不是頭一回跟著爺過來。長隨心腹，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事兒該牢牢記著，什麼時候又該裝聾作瞎。
院內陳設簡單，卻收拾得乾乾淨淨。二樓小廳裡，倒是炭火燒的極暖和，李紈正靠坐在燈下看書，聽得動靜抬起頭來。
不過三兩個月不見，她竟清減了太多。昔日豐潤的臉頰，竟微微凹陷，眼圈泛著紅暈，顯然是常常垂淚。身上隻穿著一件半舊的素絨襖子，通身上下不見半點釵環，唯有發間一枚銀簪，在燈下閃著微弱的光。她看到李珩，明顯怔住了，手中的書滑落在地，嘴唇微微顫動，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隻是低下頭，輕聲道：“珩……珩郎，你怎地這會子過來了？這夜深天寒的……”。
看著她這般強作鎮定，卻難掩淒楚的模樣，再想起她昔日溫柔嫻雅時的從容，和那對自己的一腔深情，李珩隻覺得一股怒火直衝頂門，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疼。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走上前去，聲音放緩了些：“紈兒，讓你受委屈了！我都知道了。”
這一句“受委屈了”，如同敲碎了冰封的河麵。李紈一直強撐的堅強瞬間崩塌，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撲簌簌地滾落下來。她慌忙彆過臉去，用袖子擦拭，肩頭卻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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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珩沒有再多問，隻是對身後的素雲沉聲道：“去，讓碧月去取兩床被褥給黑雲兩個送下去”。
“被褥？珩郎你……”。李紈盯著他的臉，眼淚不斷滑落。
“今兒我要宿在這裡！陪著你！哪都不去！”李珩伸手捧住她的臉，一臉心疼的用手指替她拂去那淚珠，動作輕柔的像是捧著一朵珍貴的花朵。
“是！侯爺放心，奴婢和碧月一同去安排，再給黑雲大哥兩個送了炭火和茶水去。”素雲高興的領命，立刻笑著轉身出去安排。
李紈見素雲去了，不由淚眼婆娑的撲進李珩懷裡：“珩郎，這……如今，隻望你能儘快帶我出了賈家那火坑……妾身是半日也不想再回他們家去了。”
“嗯！你且放心！我這會子趕過來，便是要讓你從此刻安心！這回！我定要帶你回府！任是誰也再休想攔的住！不過，你還需在這裡再小住三五日。”
“三五日？”李紈不解的看向李珩。
“嗯，你放心，這回我再不會讓你一個人苦熬！明兒午後，我要去山上準備，後日皇後娘娘和宮裡諸位皇妃，要去山上賞雪！你明兒，安心在這裡等著，我已安排妥當了，你父親，明兒就會去榮府找賈家討說法要人！有賈王氏那毒婦從中攛掇，這回賈家怕是再留不得你了！”
“珩郎，我父親一向為官中直，且最重禮教，隻怕……”。深知父親李守忠秉性的李紈，不由有些擔心。
“嗬嗬，如今李大人官拜國子監祭酒一職，我大周國子監祭酒，向來隻是從四品的銜，且，從國子監外放頗為不易。我已向吏部林尚書，推舉李老大人去出任兩江按察使，正三品銜。一心牽掛著你的李老大人，自然也答應了我登門拜訪時，要他將你從賈府要回李家的請求。”
“怎會？我父親定會畏懼……”。李紈突然一怔：“莫非你前幾回跟賈府鬨的不可開交之事，我父已儘知？”
“嗬嗬，行了，這些你就彆管了！你就安心等我從山上回來，抬了轎子來迎你過門便是。”李珩將她抱緊在懷裡。
“恭喜大奶奶……哦哦，奴婢該死，是恭喜侯爺和夫人有情人終成眷屬。”素雲端著茶盤進來，高興的笑著恭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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