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回城當日,早已過午。聞知李守忠又在榮國府理論,他連午飯也未用,當即喚來柳七娘與朱玉錦,引著數十名錦衣衛,徑直朝榮府而去,並派人去請李紈回賈府做了斷。
榮國府門房因李珩之故,之前已不知換了幾茬人,如今當值的見靖安侯親率錦衣衛氣勢洶洶而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哪敢上前攔阻半點?連滾帶爬入內急報。自賴大伏誅,林之孝升任大管家,聞訊慌忙迎出,恭敬行禮,卻仍堅守在二門上,未敢擅越半步。
李珩不願令這忠厚懂事的管家為難,遂駐足二門外靜候。直至李紈趕到,林之孝見大奶奶回府,當即躬身退開,側身讓路,恭聲道:“恭迎大奶奶回府。”
李珩與李紈相視一眼,也不多言,便並肩直入賈母院中。裡頭早已得報,李守忠正怒斥不休,聞說女兒請了靖安侯同來,更是有恃無恐,揚言必要請錦衣衛徹查此事。賈母此時反倒暗生悔意,未及早依王夫人之言將李紈打發出去。
李珩入內,先與賈母、賈赦見了禮。眾人依序行過官禮後,他又以子侄禮向李守忠回禮,隨即冷麵立於一旁,默然注視著李紈。
靖安侯前日當街遇刺、心腹喪命之事早已傳遍京城,賈府自然知曉。此刻見他麵色冰寒,寂然如泥塑金剛,賈家眾人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李紈上前向賈母行禮,未等開言就已先紅了眼眶:“孫媳嫁入賈家多年,雖生性愚鈍,卻自問上孝尊長、下恤弟妹,更從未曾做過半點為家門招災引禍之事。可如今……璉二爺無禮於前,老爺太太偏聽偏信,縱容下人汙我清白!這府中上下,竟無一人願為我主持公道!今日,孫媳鬥膽,懇請老祖宗恩準,將我逐出府去!縱是出門便死,也強過蒙此不白之冤!”
賈母唇齒微動,思及往日李紈行事做派,竟無言以對。李守忠見狀更是拂袖而起,厲聲嗬斥不止。
李珩冷眼掃過噤若寒蟬、目光閃躲的賈家眾人,忽的跨前一步,自袖中甩出一紙名單擲與朱玉錦,唇間冷冷吐出二字:“拿人!”
賈母等人驚得瞠目結舌。朱玉錦可不管許多,當即拔刀率人直衝內院。賈赦色厲內荏,疾呼:“此乃賈家私事!靖安侯如此作為,就不怕本爵上殿參你跋扈欺人麼?”
李珩聞言,猛進一步,湊至賈赦麵前,揚手一記耳光將其摑翻在地,森然道:“私事?若非念在迎春麵上,今日必斬你項上人頭!我問你,賈璉辱嫂之事,紈姐姐可曾稟告於你?你又是如何處置的?你這肚裡存的什麼醃臢心思?這雙昏眼是否不想要了?”
賈赦心知李紈必已儘告當日情狀,尚欲狡辯,卻一眼瞥見李珩身後柳七娘“嗆啷”一聲長刀出鞘,寒聲凜然:“叛國逆賊錦衣衛管得,作奸犯科錦衣衛亦管得!汙人清白、逼害人命,我錦衣衛一樣管得!在我錦衣衛眼裡,隻有查處作奸犯科,欺壓良善之宵小,從無私事!更何況李大奶奶已將你等黑白不分的賈家滿門,狀告至我家大人堂前,大人秉公執法,前來查問,有何管不得?”
賈母等人頓時語塞。若李紈真以汙其名而險些逼死人命為由狀告賈府,李珩確有權查辦。
李珩倏然轉向邢夫人。邢夫人早已嚇得體如篩糠——連老爺這般爵位都被當眾掌摑,何況於她?果然,李珩反手一記耳光抽在她臉上:“你這不知死活的老蠢貨!先前屢屢作踐迎春,如今又對紈姐姐惡語相向?似你這等搖唇鼓舌、搬弄是非,顛倒黑白的惡婦,縱千刀萬剮亦不為過!滾過來,跪著!待本座細審發落!”
邢夫人魂飛魄散,果真膝行至李紈跟前,剛欲哭告求情,卻被李珩一記冷眼釘在原地:“若出言聒噪,本座便割了你的舌頭!”
霎時間,邢夫人麵無人色,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響,隻好低頭老老實實跪著。
不多時,朱玉錦率人押著十餘名小廝、丫鬟、仆婦婆子進來。昨日酒尚未醒的賈璉亦被拖拽而來。寶玉、鳳姐、迎春等人皆聞訊趕到。賈璉一見李珩,又見賈赦嘴角血跡尚在、邢夫人臉頰通紅,跪地瑟縮,登時嚇得麵如土色。鳳姐兒望著李珩與李紈,滿麵愧色,垂首不語。
賈母眼見那十餘人,正是前日賈璉找來作證的下人,一個不少,悉數在此。
李珩冷目如刀,掃過一眾癱軟在地的“證人”,聲寒如冰:“一個個自己招,如何誣陷你們珠大奶奶的。若等本侯喚來人證對質時……你們一個也休想活命。”
那一乾丫鬟仆婦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哆嗦成一團。幾個膽小的,立刻像搗蒜一樣磕頭不止,帶著哭腔連連求饒:“侯爺饒命!侯爺饒命啊!府裡主子們的吩咐,與奴婢們不相乾啊!”
然而,仍有幾個平日裡仗著主子勢、嘴硬慣了的仆婦婆子,雖然臉色發白,卻還強自鎮定,互相交換著眼神,心存僥幸,以為隻要咬死不認,這麼多人,靖安侯再厲害,總不能全打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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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珩冷眼掃過,將這幾人的神色儘收眼底,心中冷笑。他微微側頭,看向身旁的柳七娘。
柳七娘立刻會意,利落地收刀歸鞘,隨即抬起手,“啪、啪”清脆地拍了兩下掌。
她朝著門口朗聲道:“榮國府內,知悉珠夫人受冤屈的錦衣衛密探,還不進前拜見大人?”
話音未落,人群中立刻響起幾聲乾脆的應和!
“錦衣衛白虎房屬下密探趙隆兒,拜見上官!”隻見賈璉和鳳姐院裡,那最得力的小廝之一、此刻正跪在人群裡的隆兒,猛地站起身,步伐穩健地走到堂中,對著李珩和柳七娘單膝行禮,動作乾淨利落,與方才那副惶恐奴才樣判若兩人!
“隆兒,你這狗東……”。賈璉怒聲喝罵,隻可惜沒罵完,臉上一被抽了一腳
“放肆!我錦衣衛密探,也是你這等混賬東西能罵的?”朱玉錦可不管他是什麼公侯子弟。
“錦衣衛麒麟房屬下密探秋桐,見過上官!”緊接著,站在賈赦身後,那個平日裡眼波流轉、與賈璉不清不楚的大丫鬟秋桐,也麵無表情地走了出來,恭敬行禮。
“賤婢……”。邢夫人惡狠狠的喝罵出聲,不過,待遇倒是和賈璉一般無二,連牙都被隆兒踢掉了一顆。
有他這個下屬在,怎好再勞煩朱千戶親自動手?再說,他早就不知想過多少回,遲早有一天,要在邢夫人那張方方正正的臉盤子上抽幾個耳光,不過,用腳麵抽,似乎比用巴掌,還爽些。就是那老惡婦牙太結實,怎麼就隻掉了一顆?
隆兒若是知道,那邢夫人剛剛一個激靈,不小心還咽下肚子裡去了兩顆牙,他會不會逼著她去茅廁裡拉出來?
“錦衣衛麒麟房屬下總旗包勇,拜見指揮使大人!見過柳千戶、朱千戶!”聲如洪鐘!眾人驚駭的目光齊刷刷投向站在角落、那個被賈母認為憨直忠厚、來自江南甄家的護院包勇!他龍行虎步而出,身姿挺拔,目光銳利,哪還有半分往日那粗豪模樣!總旗?他居然還是錦衣衛總旗?是個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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