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還能如何?”李珩歎了口氣,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與恨意,“陛下,臣比誰都想抓住那狗賊,將之千刀萬剮,以告慰紅劍在天之靈!可有時候,越是心急,反而越是求而不得。這狩獵,需要有耐心。”
皇帝恍然,指著他:“因此,你跑去榮國府大鬨一場,也是為了麻痹對方?製造一種你因私廢公,已放棄搜查的假象?”
“自然!”李珩理直氣壯,“臣若剛遇刺沒幾天,就突然偃旗息鼓,半點動靜都沒有,那刺客和他背後的人除非是傻子,否則如何瞧不出這是引蛇出洞之計?”
傻子……?皇帝被他氣得哭笑不得,笑罵道:“混賬東西!就算要鬨出動靜,你就認準了榮國府一家薅?賈家的女子都快被你搶光了!”
李珩居然還認真想了想,答道:“就他家有臣能看上的女子,不去他家薅,去哪家?哦,下回臣也可以換去薅薅寧國公府。”
“你……!嗷呦!賈家到底是有多不開眼?怎就得罪了你這混球?”皇帝被他這混不吝的樣子噎得夠嗆,“你已從賢妃娘家搶了多少女子了?如今連她那個寡嫂也不放過?你就非要把賢妃娘家的臉麵徹底踩進泥地裡不可?”
“陛下這可真是冤枉臣了,”李珩叫起屈來,“哪回不是他們賈家先來招惹臣?臣不過是趁勢反擊,順便……嗯,討點利息罷了。哦,下回,再有機會,臣把她那個二嫂也搶過來。”
皇帝懶得跟他扯這些風流債,轉而問道:“那此事……你打算如何收場?賈赦總不能一直關在詔獄裡吧?總得要有個說法,你讓朕如何給那些勳臣交代?”
“嗬嗬,自然不會。”李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明日一早,臣會下令處決逆犯孫紹祖。屆時,會‘請’賈赦父子前去觀刑。之後……孫紹祖已死,死無對證,賈赦父子自然就可‘查無實據’,開釋回府了。”
皇帝聞言,瞳孔微縮,指著李珩,半晌才歎道:“好你個臭小子!你這是殺人誅心呐!你把人家老子兒子一起抓進詔獄折磨一番,臨了還讓他們觀摩孫紹祖被砍頭?之後再把他們放了,賈家到頭來還得感激你手下留情,回護之恩不成?你……你這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朕治你一個濫用職權、構陷勳臣之罪?”
李珩卻渾不在意,自信一笑:“陛下放心,臣不會有罪。賈赦也並非無罪。隻是,眼下還不到徹底處置他的時候。”
皇帝神色一肅:“莫非……榮國府果真牽涉重大?”
李珩嘿嘿一笑,眼中閃爍著謀算的光芒:“陛下,自來四王八公十二侯,這些勳臣同氣連枝,盤根錯節。若驟然以雷霆手段徹底拔除賈家兩府,其他勳貴難免兔死狐悲,抱團對抗,反而於朝局不利。”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卻更清晰:“可若像臣這般,鬆鬆緊緊,不疼不癢地敲打,抓了又放,看似顧念舊情,小懲大誡。其他勳臣隻會覺得陛下寬仁,念及他們祖上功勳,有些人……膽子難免就會漸漸放大,以往掩蓋得極好的罪證、勾當,自然也更容易暴露出來。”
“你……這也是有意為之?”皇帝快聽傻了,這個臭小子,哪來那麼多詭計多端?
“臣要做的,就是順著這些藤蔓,一點點摸過去,抓住他們的把柄,一點點將他們手中掌控的權力、軍馬、財源,替陛下您,慢慢地、穩妥地收回來!待到時機成熟,四王八公等勳貴徹底失了與朝廷叫板的資本,那些依附於他們的各地州府、衛所,還有何可懼?到那時,陛下再想推行削藩集權之政,豈不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嘿嘿,到那時陛下為刀俎,他們為魚肉,還不是陛下想如何擺布,他們就隻能乖乖擺好姿勢,任由陛下挑肥揀瘦……。”
“你……混賬東西,你給朕正經些!”皇帝拿他實在有些沒法子。索性也一屁股坐在他對麵的地上。
這一番話,將李珩的深謀遠慮和狠辣手段剖析得清清楚楚。
皇帝聽完,沉默了良久,隻是看著李珩,最終搖了搖頭,語氣複雜:“你呀……詭計多端!”
皇帝心中卻已是波濤洶湧,既有對李珩如此精通權謀術數、老練狠辣的極度欣慰和讚賞,這是他做為父親的驕傲;但另一麵,卻又湧起一股深沉的憂慮——太子心胸狹隘,毫無容人之量,更無李珩這般翻雲覆雨的心機手段。將來若自己龍馭上賓,太子能否駕馭得了這頭蟄伏的雄獅?若是此刻將李珩認回皇族……這個念頭剛一冒起,皇帝便強行將其壓下,不敢再深想下去。
而李珩卻在此時,仿佛不經意間,又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陛下,臣之後查案……若是不小心查到了某位外戚頭上,該如何處置?”
皇帝心裡猛地“咯噔”一下,立刻追問:“外戚?你又想禍害誰家?”
李珩抬起頭,目光平靜卻堅定,毫不避諱地吐出一個名字:“江南蕭家!永嘉長公主駙馬,現任禁軍將軍——蕭懷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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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懷誌?”皇帝聞言一驚,下意識地反駁,“他背叛了朕?絕無可能!你可有實證?”蕭懷誌不僅是駙馬,更是皇帝頗為信任的禁軍將領,身份敏感。
李珩搖了搖頭:“臣可未說他背叛陛下。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冷,“他插手天家事務,挑撥東宮,針對臣下,臣……總不能坐以待斃,任由他構陷吧?”
“什麼?他挑撥太子?對你出手了?”皇帝不由睜大了雙眼,神情驟然嚴肅起來。
李珩便將蕭懷誌如何猜測他是流落民間的大皇子,並將此猜測煞有介事的暗中透露給太子,導致太子如今已對他李珩生出極大猜忌和敵意之事,原原本本稟明了皇帝。
他更直言不諱道:“陛下,以太子的秉性,一旦認定了此事,恐怕絕不會讓臣好過。臣雖無心與之相爭,但也不能束手待斃,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把命搭進去吧?”
“哼!”皇帝聽完,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眼中怒意翻湧。他冷哼一聲,竟直接從腰間解下一麵沉甸甸、刻有龍紋的金牌,遞給李珩:“這是朕的隨身腰牌,見此牌如朕親臨!你帶在身上,除非朕親自當麵下旨,否則京師之內,無人能動你分毫!”
他將金牌塞入李珩手中,語氣沉重,似乎想說什麼,比如“太子終究是你弟……”,但話未出口。
李珩已接過金牌,恭敬謝恩:“臣,多謝陛下隆恩!陛下放心,臣深知自己的身份,絕不敢,也不會有非分之想。”他再次表明心跡,隨即眼中寒光一閃,“不過,蕭懷誌此舉,其心可誅。臣……得去給他好好上上眼藥,讓他安分些。”
皇帝見他又要主動出擊,頓感頭痛,無奈告誡道:“蕭懷誌背後是盤根錯節的江南蕭氏一族!宮裡的蕭老太妃,便是他們最大的倚仗,也是如今勳臣集團背後的掌舵者!連朕都不得不忌憚三分!何況,宮中還有蕭妃。你……莫要給朕捅出天大的簍子!到時,隻怕朕想護你,也極不易!”
李珩將金牌收入懷中,拱手道:“陛下放心,臣自有分寸。”話雖恭謹,但那眼神中的銳芒,卻已表示,他絕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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