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李珩才從鷹叔那裡回來,臉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此時,恰巧王熙鳳剛跟可卿聊完了那“問名”之事,正告辭出府離去,在三門上與李珩撞了個正著。
沒等鳳姐兒開口,李珩倒是率先停下了腳步,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無可挑剔的禮貌笑容,主動開口問候:“鳳姐姐這就回去了?辛苦您過來跑這一趟。”
“哦……問國公爺的安!”鳳姐兒那雙好看的眸子明顯一暗。
李珩語氣平和,舉止得體,隨即又吩咐正送鳳姐兒出去的沈墨蘭、平兒和襲人:“仔細送璉二奶奶到府門口,務必周全。”
整個過程,他表現得彬彬有禮,周全客氣,卻明顯保持刻意的疏遠和冷淡。這讓王熙鳳心裡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似的,難受得緊。
因為李珩對她的神態和言語間,明顯少了以往那種熟稔的親昵與熱切,多了幾分公事公辦的疏離與淡漠,仿佛她真的就隻是一個尋常的、需要客氣對待的親戚女眷。
李珩並未在意鳳姐兒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神和複雜的心緒,吩咐完後,便不再留戀,邁步徑直往書房方向去了,甚至沒有任何多餘的眼神兒。
一進書房,虞清歡和鄧太妙兩個新晉的侍妾,趕緊親自去備好了溫水巾帕,趕緊伺候他淨麵、束發。而李珩掃了一眼無論身形和體態,都與鳳姐兒幾乎差不多的虞清歡,這妮子的模樣兒,要比鳳姐兒還俏三分,隻是那雙眼,卻不及鳳姐兒的眸子透著機靈。“哪有非誰不可?鳳姐兒……也沒有那樣好吧?清歡和尤二姐兒,迎春也都絲毫不輸她……。”李珩在心裡如此寬慰自己。
打理整齊後,李珩並未在書房多待,而是獨自一人出了府門,朝著寧國府的方向走去——他要去尋尤氏。
踏入如今的寧國公府,李珩明顯感覺到一種與以往不同的蕭瑟氛圍。府內似乎安靜了許多,往日裡仆從穿梭、略顯喧囂的景象不再,透著一股門庭冷落的沉寂。
尤氏早已得到通傳,此刻正一臉欣喜地等在花廳。見李珩進來,她忙起身相迎,眼中是掩不住的歡欣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渴盼。
李珩也不客氣,徑直坐下,目光落在桌上那碗還冒著熱氣的肉絲粥上。尤氏見狀,連忙親手將粥碗推到他麵前,柔聲道:“這是還沒用膳吧?快趁熱用些,剛端來的。”
李珩確是腹中饑餓,當下也不推辭,端起碗便吃了起來。他吃得很快,卻並不顯粗魯,自有一番風卷殘雲般的利落。
尤氏坐在他對麵,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模樣,眼中不由流露出濃濃的寵溺與心疼,忍不住低聲嗔怪道:“你府裡那麼些女人,一個個兒整日也不知在忙些什麼?竟連頓早膳都沒人侍候你周全?要我說,你就是太縱著她們了,一個個都沒了規矩!哪有這樣當人妻妾的?竟沒一個時時掛念著你身子是否妥帖的?”
李珩恰好喝完最後一口粥,聽她這般嘀咕,眼珠咕嚕嚕一轉,掃了一眼侍立在屋子角落裡的幾個小丫頭,然後才放下碗,語氣帶著幾分懶洋洋的調侃:“倒也怪不得她們,是我自己近來嘴愈發刁鑽了,有道是:‘隔門飯香’,這才特意尋個由頭,來大姐姐這兒蹭……一頓的。”
蹭一頓……。尤氏聽他這話語,再瞧他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心裡不由暗暗打了個激靈,一股熱流悄然竄起。這冤家……今日這般,定是……沒打算輕易饒過她了?
李珩接過尤氏貼身大丫鬟炒豆兒恭敬遞上的茶水漱了口,又用銀蝶遞來的溫濕帕子擦了嘴,這才好整以暇地看向尤氏,眨了眨眼,語氣變得正經了些:“今兒過來尋大姐姐,是有樁關於你那母親尤老娘的事兒。這事兒……還是讓旁人都先下去吧,咱們得慢慢的細細……琢!磨!”
侍立一旁的炒豆兒、銀蝶都是機靈人,聞言立刻微微躬身,示意著屋內的幾個小丫頭和婆子們悄無聲息地朝門外退去。
尤氏一見這架勢,心裡沒來由地一慌,一股熟悉的、令人腿軟的預感湧上心頭。她強自鎮定,急忙開口補救道:“銀……銀蝶留下,給國公爺添茶。其他人都退出去!炒豆兒你在外頭看著些,沒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進來。”都走?誰架得住這狠心的死鬼折騰?
銀蝶停住腳步,低眉順眼地應了聲:“是。”心中卻也是怦怦直跳,預感到接下來恐怕不得清閒了。
約莫大半個時辰後。
李珩已整理好略顯淩亂的衣袍,臉色卻不像來時那般輕鬆,反而帶著一絲沉悶與思索,大步離去。
寧國府內室之中,錦繡帳幔低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曖昧未散的氣息。那張寬大的拔步床上,尤氏與銀蝶兩個女人,相對側臥,肌膚透著潮紅。
尤氏隻覺得渾身酸軟。她伸出猶有些輕顫的纖指,在一旁同樣氣喘籲籲、趴著不動彈的銀蝶那滑膩的臉上不輕不重地擰了一把,聲音沙啞帶著嗔怪:“你……你這沒良心的蹄子……也不知道替我分擔,真是白疼你了!”
銀蝶長籲一口氣,借以舒緩還略急促的呼吸,對於大奶奶這沒什麼力道的“懲罰”絲毫不在意,甚至連躲都懶得躲,隻從鼻息間哼出微弱的聲音反駁:“奶奶這話……可真是冤枉死奴婢了,珩大爺那狠心的,我可不敢去招惹……”
“天殺的冤家,就不該讓他喝那碗粥”。嗯!喝完了粥,他才有力氣胡鬨。”尤氏找不到借口。
銀蝶歇了口氣,繼續有氣無力地低聲道:“珩大爺他有日子沒來見奶奶了,心裡自然是對奶奶想念得緊。”
“行了!就是你沒良心!”尤氏嘴上這般說,心裡卻極是得意,明明銀蝶比她更年輕,可那冤家竟還是偏愛她。
“大奶奶,尤老夫人那邊……”。銀蝶突然問道。
“你沒聽他說?這事兒已是準了的,隻等我去尋了我那母親,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就成了。又不用給她備嫁妝,不過就是揭了被褥讓他過去罷了。尤氏很是不以為意,說實話,若不是顧及外頭的閒話,和李珩的交代,她是真懶得管自己那繼母的閒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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