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地牢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黴腐混合的氣味。午膳剛到,賈環提著食盒,在獄卒引領下走下石階。
“環三爺今日怎麼有空來這晦氣地方?”看守的力士討好地笑道。
賈環擺出世家公子的派頭:“我榮國府,舊日與北靜王府頗有些交情,如今他們落難,總不好太過絕情。帶了些酒菜,諸位兄台辛苦,也暖暖身子,並無他意,隻是勞煩諸位平日稍稍照應些,算是幫我賈家,還些舊日情分,日後諸位有用得著我賈環之處,必儘力而為。”
力士們頓時眉開眼笑,紛紛道謝。賈環又狀似隨意地道:“我去看看王爺和王妃,也算儘份心意。”
為首的力士麵露難色:“這...指揮使大人有令,嚴禁外人探視…...”。
賈環掏出幾錠銀子塞過去:“行個方便,就說幾句話的工夫。再說,你我同屬錦衣衛的人,我本就算不得外人。”
力士猶豫片刻,終究抵不過銀兩誘惑,接過銀子道:“那三爺您可要快些,莫讓兄弟們難做。您是知道,指揮使大人和幾位鎮撫使大人的脾氣的,若是上頭大人知道,怪罪下來,咱們也吃罪不起不是?”
賈環點頭:“無妨,諸位請放寬心便是,若是我姐夫怪罪,一應都有我擔著就是。”說完,隨著力士走向牢房深處。在經過魏雲姌的牢房時,他故意放慢腳步,趁力士不注意,快速低語:
“我伯父榮國府賈赦,讓我傳話給黑袍大人,耐心等候,他定會設法搭救。”
牢內的魏雲姌猛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但很快恢複平靜,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賈環心中暗喜,臉上卻不動聲色,繼續向前走去,又假意探望了北靜王,說了幾句:“家中祖母和父親,已在斡旋,王爺吉人自有天相,定會有驚無險,逢凶化吉”之類安慰的話,又留下些食物便告辭離去。
次日黃昏,賈環再次來到詔獄,這次帶了不少酒菜。
“諸位兄台辛苦,”他笑容可掬地讓力士們享用酒菜,“我家素來與北靜王府有些交情,不想今日落難,不求其它,隻望諸位能照應王爺、王妃、和夫人一二,也算是我榮國府略儘些人情了。”
力士們吃得滿嘴流油,紛紛恭維:“環三爺您可是陛下欽封六品官,又是咱們指揮使大人的內弟,您的吩咐,咱們怎敢不應,些許小事罷了,必定好生辦妥。”
賈環笑著又撒下些銀錢,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魏雲姌的牢房。隻見她靜靜坐在角落,一身死氣,仿佛對周遭一切漠不關心,但賈環注意到,她的手指在膝上輕輕敲擊著某種節奏——那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暗號,表示消息已收到。
走出詔獄時,賈環長舒一口氣。夜幕低垂,星光暗淡。他回頭望了望那陰森的建築,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
這一切,都被隱在暗處的一雙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燕無塵從陰影中走出,目送賈環遠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隨即轉身消失在另一個方向。
詔獄深處,魏雲寰緩緩睜開閉著的雙眼,唇邊泛起一絲冷笑。她輕輕摩挲著腕間的淤青,那個混蛋男人,他竟真敢色欲熏心,那般待我……”
“遊戲,才剛剛開始。李珩,你敢淩辱於我,有朝一日我脫身,定會先把你變太監!再慢慢折磨死你!”她低聲自語,眼中閃過詭異的光芒。
而此時,李珩正在衙署內查看卷宗,忽然有人急促敲門。
“進來!”
風塵仆仆的燕無塵單膝跪地:“大人,金甲已押到,關進地底鐵牢。”
李珩猛然抬頭:“送來的人呢?”
“走了,是個女子,說……說是讓大人……仔細防備東宮些。”
燭火劈啪作響,李珩的臉色在明明滅滅的光影中顯得格外凝重。
定是古麗婭無疑了,仔細東宮?看來,風暴遠未結束。
接連數日,京城上空都仿佛籠罩著一層無形的低壓,壓得人喘不過氣。北靜王一案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千層浪,漣漪不斷擴散,牽連甚廣。
錦衣衛指揮使司內,燈火徹夜通明,審訊室內的拷問聲、筆錄房的書寫聲、檔案庫的翻動聲、以及囚車進出的鐵鏈聲交織在一起,奏響著一曲冷酷而忙碌的權力樂章。
李珩幾乎是以衙署為家,將自己牢牢釘在了官房裡那張寬大的公案之後。案頭上,各地送來的卷宗文書堆積如山,幾乎要將他淹沒。他眼底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血絲,但目光卻依舊銳利如刀,快速瀏覽著每一份口供、每一封密報,不時用朱筆批下指令,字跡淩厲如刀鋒。
最近他總是深夜才回到府中,一早就要到衙門去處理公事,府中眾女,早就聽聞了北靜王府的事兒,賈政已複職去了山陝道主持河道疏通,鑄造堤壩等工程監督,賈母也因著和北靜王府的舊日情分,派人來打聽了數次,竟然連丞相等人邀他去內閣官房商討處置國事,都推脫了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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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存忠自徐州、豫州、荊州、贛州等地接連發回數道密報,皆是報捷。當初李珩擬定的那份名單上的封疆大吏——那些或擁兵自重、或陽奉陰違、或貪酷暴虐的節度使、總督、知府。在錦衣衛的緹騎四出、葛存忠得雷厲風行,以及周邊朝廷大軍的無形威壓,還有鐵山那誇張的戰力碾軋之下,按李珩的名單,該殺的基本全都伏誅,該抓得也已鋃鐺入獄。
冰冷的鎖鏈套上昔日權貴的脖頸,一隊隊塞滿犯人的囚車車隊,在重兵押解下,從各州各道,轆轆駛入京城。原本就陰森逼仄的詔獄,很快就已人滿為患。
詔獄深處,連過道裡都塞滿了臨時羈押的犯人,哀嚎聲、呻吟聲、鐐銬碰撞聲、獄卒的嗬斥聲終日不絕,空氣中混雜著血腥、黴爛、汗臭和絕望的氣息,仿佛連石壁都被這濃鬱的絕望浸透,變得更加暗沉冰冷。
李珩不得不下令進行緊急甄彆,將那些罪責相對較輕、或雖判斬刑但需等候秋後處決的囚犯,分批移交至刑部大牢及死牢關押。
又將那些犯官所屬的普通奴仆,儘快交割給奴營去勞役,或者牙行去另行拍賣處置,甚至奏請皇帝允準,刑部、大理寺儘快核準的死犯,不必再等什麼秋後,快判快砍,早殺了肅靜,終於才騰出些許空間,大大緩解了詔獄不堪重負的壓力。
就這,還征用京城幾處廟宇,關押了了不少婦孺,派錦衣女衛去看守著,柳綰綰現在就負責領著女衛,整日巡視檢查這些臨時關押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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