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長歎一聲，皺眉道：“你隻想報仇，就沒想過如此作為，會讓天下蒼生陷入戰亂，民不聊生？多少人會因你的一己私仇無辜枉死？”
李明玥起身，淡淡的道：“我隻是一介弱質女流，我想不了那麼多，也沒那般大的胸懷，我顧不得什麼天下大義，我隻知道有怨必償，有仇必報！若不是承煜哥哥，我早就隨著親生父母死在鎮北關了！當年鎮北關鏖戰，我父母不也是為了保得大周百姓安危麼？可那又如何？鎮北關孤懸北疆之時，可曾有人去救堅守不降的他們？到頭來還不是隻留下一個虛名？甚至……有人怪我父親沒能守住鎮北關。如今又有幾人能記得，當年鎮北關城頭的忠魂？我！隻想報仇！不管其他！”
李珩怔怔的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明玥見他無語，繼續柔聲道：“我雖名聲不好，可你應該知道，其實我一直潔身自好！當初對你動心，一是因你與承煜哥哥極像；二是為著……大報恩寺前，你那般救我！雖然當時確實是我故意設計，為了儘快接近於你，拉攏你。三……也是實在陷於你的才華和心智。我說這些，並非是為求你饒我，而是……不想讓自己留遺憾，也想讓你心裡明白，我並非外人認定的那般不堪，更不是為著名利來接近、利用你，我不想讓你誤會我！因為……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讓我動心的男人。如今，該說的也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你可以拿我的人頭……去向你父皇交差了！我累了……。遇上你這個變數，承煜哥哥的仇……我報不了了。”
李珩猛地起身上前，一下將她擁入懷中死死抱著：“誰說我要殺你了？我怎會把你交給皇帝？他不是我父皇！我就是你曾查找多年的隱太子遺孤！”
李明玥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麵色大變。李珩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黑雲備車！綰綰，告訴長公主隨從，我要陪殿下去探望昭華長公主，稍後親自送她回府。”
你要帶我去哪？”李明玥被他拉著，踉蹌著追在他身後問。
“回府，給你看信物！”李珩見她跟不上，索性將她抱起，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並快步走向門外馬車。
兩人剛走出房門，白凝霜和雲沐雪就從暗處現身。
“我們還需要跟上去保護他嗎？白凝霜猶豫著問。
雲沐雪搖頭：如今的京城裡，除了宮裡那兩個老怪物，有黑雲這些隨從跟著，沒人傷得了他。我可不想去看他們親熱。”
白凝霜臉一紅，也跟著離開：“等等我，我也要回去換衣裳。”
馬車內，李明玥仍處在震驚中。李珩握緊她的手，輕聲道：“玥兒，這些年辛苦你了。”
這一聲“玥兒”，讓李明玥的淚水再次決堤。
回到安國公府，李珩拉著李明玥快步穿過庭院，徑直走進書房。他讓書房中的虞清歡和顧傾城幾個暫且退下，反手將門閂上，然後快步走到書架前，在一個暗格中取出一枚用錦帕包裹的玉佩。那玉佩造型很是奇特，通體瑩白，雕著精致的蟠龍紋樣，龍睛處一點朱紅。
“這是養母臨終前留給我的。”李珩將玉佩遞給李明玥，聲音低沉。
李明玥顫抖著接過玉佩，指尖在那熟悉的紋路上輕輕摩挲。這玉佩她再熟悉不過，當年隱太子李承煜時常佩戴在身，她小時候不止一次把玩過。她翻到玉佩背麵，果然看見一行細小的刻字：承煜永寶。這正是當初先皇在隱太子成年時親賜的信物。
“還有這個。”李珩忽然解開腰帶，褪下褲子，指著大腿內側一片猙獰的疤痕，“這裡原本有個印記，是楊姝姨媽送我出宮時特意弄的。為防被人認出，我自己用燭火燙去了。
那片疤痕凹凸不平，顯然是用極燙的燭淚反複灼燒所致。她再忍不住，撲進李珩懷中，淚水浸濕了他的前襟。
“你也知道楊姝姐姐？……你…...你真是承煜哥哥的孩子…...”她哽咽著，雙手緊緊抓住李珩的衣襟，仿佛一鬆手眼前人就會消失。
李珩輕撫她的後背，柔聲道：明華姑母已經確認過我的身份。你若還不信，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她。
“我信！我信！”李明玥連連點頭，抬起淚眼仔細端詳李珩的眉眼，“難怪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像極了承煜哥哥...…不隻是樣貌，是那種氣質！若隻是樣貌相似，李承昊把你錯認成他兒子，倒也情有可原。可那種氣質……卻不一樣。”她再次主動撲進他懷裡，並且幫他穿好褲子，係好褲帶，整理好衣衫。
兩人在書案前相擁長談。李明玥抹去淚水，取過紙筆，毫不猶豫地寫下京城中所有潛伏的忠順王死黨名單，又詳細交代了自己暗中培養的勢力。
“我在京郊有處彆院，十二血婢每月會來接受任務，個個都是精心培養的好手。另外，通過思情娘子這個身份，我原本還掌握著江南賦稅的三成份額，現在，我把這些都交給你...…”。她娓娓道來，將多年經營的實力和盤托出。
李珩聽罷，也從暗格中取出一本泛黃的名冊：“這也是當初養母留給我的，我並沒有仔細看過，之前隻翻過一次，隻是一些人名，並不知道有什麼用。”
李明玥接過名冊，隨手翻看，忽然臉色一變。隻見這名冊上，竟然多是朝野官吏和勳貴之後，而且很多人都是當年李承煜親近之人，已經有一些，死在李承煜謀逆案的牽連之中，比如蕭懷瑾。在昭華長公主李明華的名字之後，赫然寫著“唐玥玥”三字。她這才知道，原來李承煜夫妻，早就將她也視作可以托付之人。
“這是……應該是你父親當年的黨羽心腹名單”。李明玥看了一眼李珩。
李珩此前並未細看這名冊，見狀也忙湊上前來。兩人並肩細看，隻見名冊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李晏、霍定疆、魏羨陽、林修、慕容德、蕭懷功、蘇幕遮、史鼎、蕭景琰、耿昱、尚忠良…...這些都是隱太子麾下的心腹重臣？竟然連蕭懷功也是？蕭家嫡脈，南疆鎮遠將軍？麗妃的父親？還有忠靖侯史鼎？湘雲叔父？蘇幕遮？昭陽侯蕭景琰、南安王尚忠良？東平王耿昱。
“原來父親當年早就鋪好了路。”李珩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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