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
李珩猛地提高聲調，厲聲打斷，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如鷹，帶著一股如同屍山血海中，淬煉出的凜冽殺意和不容置疑的威壓：
“我今夜前來，是看在麗妃的麵子上，給蕭家一個機會！可不是來聽您在這裡與我討價還價，陳述蕭家還有多少微不足道的籌碼！蕭家有多少人，身居何職，分布何處，手中掌著哪些權力，族中還有哪些見不得光的隱秘……臣敢說，我李珩，或許比您這位久居深宮的太妃，還要清楚！”
他不再給她任何喘息之機，如同一位冷酷的判官，開始精準地宣讀出蕭家的“罪狀簿”，每一個數字都像一記沉重的喪鐘，敲在蕭洺懿搖搖欲墜的心防上：
“蘭陵蕭氏，在大周朝境內，於朝野上下做官為吏者，共計一百一十三人！這其中，有七品及以下微末官吏四十八人，七品以上、五品以下者三十二人，五品至三品者二十四人，三品以上大員……九人！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太妃您，和麗妃娘娘！蕭家爵位最高者，是二等昭陽侯蕭景琰！權勢最盛、手握重兵者，是麗妃娘娘之父，鎮守南疆的鎮遠將軍蕭懷功！最接近陛下、身處中樞者，如今新任禁軍將軍蕭文生！”
李珩頓了頓，目光掃過蕭洺懿慘無人色的臉，繼續用那冰冷無情的語調說道：“至於蕭家蘭陵老宅……根據十日前錦衣衛的精確統計，如今共有人口一千四百八十一口！這其中包括了四名嗷嗷待哺、不足周歲的幼童，以及六十三名風燭殘年、年過六旬的老者！此外，尚有或直係、或旁係子弟共計三百一十五人，並不在蘭陵老宅，而是分布在各州府道，或為官，或行商，或遊學！還有，武陵蕭家的分支，共計有人口……”。
“夠了！不要再說了！”蕭洺懿猛地出聲，聲音嘶啞變形，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般，頹然癱軟在寬大的座椅裡，冷汗早已浸透了內裡的衣衫。李珩對蕭家內部情況了如指掌，竟然到了如此恐怖入微的程度？甚至連嬰孩和老者的數量都一清二楚！這徹底擊碎了她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幸和幻想。錦衣衛這張無形的大網，早已將整個蕭家牢牢罩住，那鋒利的屠刀，就懸在每一個蕭氏族人的頭頂，隻待眼前這個年輕人一聲令下，便會轟然落下！
她大口喘著氣，試圖從這令人窒息的絕望中理出一絲頭緒，聲音帶著崩潰邊緣的哭腔和嘶啞：“李珩！我蕭家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區區的蕭懷誌，就……就要與我整個蕭家，拚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嗎？”
李珩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驟然爆發出一陣低沉而充滿譏誚的笑聲，笑聲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蕭懷誌？哈哈哈……太妃娘娘以為，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也配讓我李珩耗費四個多月的心血，布下如此大局？為他而針對蕭氏？”
他驟然收住笑聲，眼神變得幽深如古井，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不妨實話告訴您，我盯上蕭家，確實是從蕭懷誌這個蠢貨身上開始，但他，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引子罷了！”
“那我蕭家究竟在何處得罪了你？讓你如此處心積慮，非要置我全族於死地？！”蕭洺懿幾乎是傾儘全力吼出了這句話，老淚縱橫，充滿了不甘與冤屈。
“不曾。就如太妃娘娘先前所言，臣與蕭家，之前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李珩回答得斬釘截鐵，乾淨利落。
“那你究竟為何？為何要如此揪著我蕭家不放？！”蕭洺懿的聲音帶著徹底的絕望和不解，“安國公！就算要我蕭家死，也求你讓我死個明白！”
李珩向前踏出一步，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織的陰影，使得他俊美的麵容此刻看起來如同暗夜修羅。他的語氣變得異常緩慢而清晰，帶著一種殘酷的、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說實話，起初著手調查蕭家，搜集這些罪證，隻是為了握住蕭家把柄，在必要的時候，能讓蕭家安分守己，不敢輕舉妄動，甚至……成為我的助力！我從未想過會主動跟蕭氏為敵，更沒想過要將蕭家趕儘殺絕！”他話鋒猛地一轉，目光瞬間變得冰冷刺骨，殺意凜然，“當然，蕭懷誌必須死，他挑起李景明針對於我，因此我定會殺他！這點毋庸置疑，就算大羅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他緊緊盯著蕭洺懿驚恐的雙眼，一字一句地，將最終的理由道出，如同宣判：“然而，我要對蕭家人動手的借口，恰恰是因為您，太妃娘娘兩日前在我安國公府大門前，眾目睽睽之下，公然羞辱我的愛妾！”
蕭洺懿猛然想起之前李珩讓蕭琳琅轉告的那句“不得不如此”，再結合他此刻的話語，一個更可怕的、讓她通體冰涼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竄入腦海：“你說不得不如此？……難道……是皇帝……是皇帝他有意……”。
李珩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臉上那抹透著徹骨寒意的、洞悉一切的笑容，已然給了蕭洺懿最明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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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洺懿瞬間如墜萬丈冰窟，渾身冰冷，連靈魂都在顫抖：“難怪……難怪你要我舍棄部分子弟……你是要給皇帝一個，他想要看到的局麵？一個不會引起朝局劇烈動蕩，又能讓皇帝認為，你跟蕭氏已然徹底鬨僵的局麵？你是要拿蕭家人的人頭，向皇帝表忠心？”
李珩嘴角一揚：“太妃娘娘慧眼如炬！蕭懷誌挑撥東宮，陛下早就知曉！太妃娘娘當知，皇帝最厭惡的便是有外臣插手天家家事！尤其還是事關太子！可陛下起初選擇隱忍不發，娘娘以為他隻是忌憚娘娘手裡掌握的勳貴實力麼？”
“你的意思是……皇帝是故意把蕭懷誌留給你來處置？他是……”。蕭洺懿畢竟在宮中多年，帝王之術她總不至於半點猜測不到。
“陛下知道臣不是能受委屈的性子！所以……臣遲早一定會咬死蕭懷誌！可蕭懷誌一倒，他竟又把禁軍交到蕭文生手裡！這……”。李珩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
“皇帝此舉，是要挑起蕭家和你對立？借本宮和蕭家之力與你抗衡製約？恰好，北靜王向來跟本宮走的近！任由你殺蕭懷誌，他重用蕭文生！表麵看來，是他在顧忌本宮，給本宮和蕭家留了顏麵，而其實是……要你心生不滿，對蕭家動手！”蕭洺懿皺著眉頭道。
“嗬嗬……，太妃娘娘親自攜重禮上門，是對臣的無上恩寵，臣心裡自然感激，原本臣確實不知，該如何既完成陛下的暗示，又能給您留些顏麵。”李珩順著她的話，語氣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嘲弄：“可您對我愛妾的那幾句譏諷，正好給了我一個對蕭家下刀的、最完美、最不容置疑的理由！世人皆知……我李珩睚眥必報！若我就此隱忍，不僅皇帝會不悅，天下人也沒人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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