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諸將各自領命而去,大堂內隻剩下李珩與幾位核心心腹。燭火搖曳,映照著他年輕卻已顯威嚴的麵龐。山陝大地的戰火與生機,百姓的苦難與希望,乃至更遠處京城朝堂的暗流,都係於他接下來的每一個決策之上。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而他的腦海中,已經初步形成了一個針對那位紅娘子唐賽兒的特殊計劃,一個關乎其兄冤屈,也關乎山陝能否真正平定的關鍵計劃。
鐵垣關的軍議之後,整個關城如同上緊了發條的機器,迅速而高效地運轉起來。李定國與黃得功的龍驤、虎翼兩萬鐵騎,在第三日黎明時分,如同兩股鋼鐵洪流,浩浩蕩蕩開出關門,向西進關,直撲張獻忠活動的區域。馬蹄聲如奔雷,卷起的煙塵遮天蔽日,凜冽的殺氣驚起了方圓十裡的飛鳥。
李珩親自在關牆上為先鋒軍送行。望著逐漸遠去的旌旗,他目光沉靜,對身旁的秦良玉道:“張獻忠悍勇,然缺乏謀略,定國與得功皆是智勇之將,破之不難。真正的硬仗,還在後麵。”秦良玉微微頷首,纖手不自覺地按在劍柄上,輕聲道:“夫君運籌帷幄,妾身隻待號令,槍騎所指,必為夫君踏平敵寇。”她語氣堅定,望向李珩的目光中充滿了信任與傾慕。
關內,孫承宗與盧象升的天英、天雄兩軍也已開拔,他們將以鐵垣關為基點,像梳子一樣清理周邊區域,建立穩固的後方。甄應嘉則雷厲風行地開始了他的安民之舉。他迅速組建了由原安撫使署官吏和部分軍中書記官為主的招撫安民司,發布《告山陝流民書》,宣布既往不咎、以工代賑、嚴懲貪腐等政策,同時派出數個巡查組,手持李珩的令箭,奔赴各地查勘民情,處置劣紳。
這一日,李珩正在校場觀看柳綰綰指揮火炮營進行山地適應性射擊演練。沉重的火炮在騾馬和士兵的努力下,沿著臨時開辟的斜坡艱難移動,調整射角。隨著賈環手中令旗揮下,震耳欲聾的炮聲接連響起,遠處山壁上預設的靶標區域碎石紛飛,煙塵彌漫。
“爺,這火炮,在平原地帶威力無匹,但在這山巒疊嶂之地,移動和射界受限頗大,還需時日演練,尋找最佳戰法。”魏雲姌抹了把額角的細汗,向李珩稟報。她一身紅色勁裝,自有一股不讓須眉的颯爽英姿。
李珩點頭:“無妨,穩步推進即可。此物乃破寨攻堅之利器,不急在一時。”他目光掃過那些操炮的軍士,見他們動作雖稍顯生澀,但士氣高昂,心中稍安。
這時,柳綰綰手持一份密封的文書,快步走來,神色略顯凝重。“爺,京城梅姐姐通過錦衣衛密線傳來的消息,還有……太太的家書。”她將兩份文書遞上。
李珩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接過了那封略顯厚實的家書。他走到校場邊臨時搭建的涼棚下,拆開火漆。一看這信,便是顧傾城執筆,她的蘭花小楷太熟悉了。信以秦可卿的口吻寫成,詳細描述了家中近況,尤其重點描述了李香君所生之子,信中暫未取名,隻以“二郎”呼之。以及媚人、寇白門所生女兒的種種趣事,還有之前那些小娃兒們如何啼哭,如何睜眼,胖了幾兩,吃了多少奶水……字裡行間充滿了初為人母的喜悅與對遠行夫君的思念。在信的末尾,還附上了一首一看就是黛玉做的小詩,還以王熙鳳特有的潑辣語氣叮囑李珩務必保重,家裡一切有她們。
看著信紙上仿佛還帶著家中脂粉香氣的字跡,李珩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彎起,冷峻的麵容瞬間柔和了許多,甚至低低地笑出了聲,可眼角卻不由自主的紅了。連日來因軍務纏身而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得到了些許放鬆。他將家書仔細折好,貼身收藏,這才拿起梅清璿的那份密報。
展開一看,李珩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眉頭微蹙。密報中詳細陳述了廢太子李景明賊心不死,一直妄圖尋機複寵。
他利用太子妃崔玉嬋、良娣裴玉璃、承徽盧玉嫻等女眷,以賞花、進香、舉辦詩會等名義,頻繁接觸那些因北靜王倒台和新政推行而利益受損的舊勳貴,暗中串聯,圖謀不軌。
同時,梅清璿的信裡,也提及了晉王李景嶽在“番僧”摩訶摩羅和“火鷹”庫裡德等人輔佐下,於邊境對抗匈奴時取得了幾次小勝,因而複寵再次進位為親王,這使得李景明更加焦躁不安,他竟已派出密使,欲召王子騰回京,行險一搏。
“利令智昏,蠢不可及!”李珩冷哼一聲,將密報遞給身旁的雲沐雪、魏雲姌等人傳閱。“王子騰老奸巨猾,豈會看不出這是必死之局?況且,李景明大勢已去,一向勢利眼的他,絕不會輕易回京。”
魏雲姌看完,沉吟道:“李景明已是困獸,不足為慮。倒是晉王,此番複起,又有番僧和天機營的人相助,其誌非小。他下一步,恐怕會設法拉攏大人您。”
水雲煙也點頭附和:“姐姐所言極是。晉王與太子不同,他有兵權在手,也更危險。”
李珩目光閃爍,腦海中迅速分析著京中的局勢。太子欲行險,晉王欲爭位,皇帝態度曖昧……這潭水是越來越渾了。但他此刻遠在山陝,首要任務是平定叛亂,京中的風波,隻要不直接影響大局,暫時隻能靜觀其變。隻是,皇帝對自家子嗣的偏愛也太明顯。前番李景嶽兵敗不罰,而如今不過得了幾場小勝就直接恢複他親王之封了?
“李景嶽……最近這些日子,倒是沒少派人來傳信,他親自寫了書信向本座賠禮求和,嗬嗬,他是想讓本座投效在他麾下,擁護他爭奪太子之位。”李珩嘴角一斜,那笑意很是輕蔑。
“大人……何不把水攪渾?讓李景明和李景嶽鬥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到時豈不是更有利於大人?”魏雲姌不愧曾是忠順王都要倚仗的心腹,確實有頭腦。
“綰綰,傳信給清璿和七娘,各部動向,需密切監視,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尤其是晉王府和東宮,一有異動,立刻來報。至於太子欲召王子騰之事……不必乾預,靜觀其變即可。本座倒是巴不得王子騰能糊塗一回,他若真敢私回京都……,立刻讓清璿上門抓人,以臨陣脫逃,擅離職守辦他!隻要抓緊詔獄,他就彆想再活著出去!”
“是,大人。”柳綰綰領命,迅速安排人手下去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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