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4年漢·漢王四年西楚·霸王四年農曆三月初十至十三
狄道城,已徹底化為一片被冰雪與死亡封凍的絕域。匈奴人的圍困如同鐵箍,日複一日地收緊,無聲地絞殺著城內殘存的一切生機。不再有大規模的攻城,因為已無必要。饑餓與嚴寒,正以最殘酷的方式,執行著最終的死刑判決。
城頭之上,昔日浴血搏殺的戰場,如今寂靜得可怕。凍僵的屍體保持著戰鬥或蜷縮的姿態,與冰雪融為一體,形成詭異而恐怖的冰雕群像。殘存的守軍不足百人,分散在各處烽燧和相對完好的垛口後,如同風中殘燭,氣息奄奄。許多人已無法移動,意識在寒冷與饑餓的侵蝕下逐漸模糊,唯有一絲殘存的本能,還讓他們緊握著手中早已凍在掌心的兵器。每日清晨,都會有更多的人悄無聲息地凍斃,成為這巨大冰墓的一部分。
城內街巷,徹底淪為死地。餓殍遍地,許多屍體已被啃食得殘缺不全,景象慘絕人寰。最後一點維係人性的秩序徹底崩壞,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成為唯一的準則。寒風掠過空蕩的屋舍和廢墟,發出嗚咽般的呼嘯,仿佛萬千冤魂在哭泣。整座城,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腐爛的甜腥氣與絕望的死寂。
郡守府行轅,是這座死城中唯一還殘存著一絲微弱“生”氣的地方,儘管這生氣同樣瀕臨滅絕。
李淩體質30)依舊深陷於無意識的深淵,麵色青灰,呼吸微弱得幾乎停滯,仿佛下一瞬就會徹底熄滅。那枚徹底沉寂、布滿裂痕的祖龍魂佩,冰冷地貼著他的心口,再無任何反應。
【係統提示:宿主深度昏迷…生命維持能量瀕臨枯竭…體質:30極限維係)…信仰值:0…魂佩能量:4.3永久沉寂)…外界超高純度守護願力場持續微弱滋養宿主精神印記,延緩消散速度0.01…】
劉玥昭武王妃)守在一旁,形容枯槁,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她不再擦拭,不再低語,隻是靜靜地握著李淩冰冷如鐵的手,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將自己的最後一絲生命力渡給他,與他一同走向終點。
高順瀕死)的狀況依舊在生死線上劇烈掙紮。淳於意智力80)用儘了最後一點手段,甚至嘗試了以毒攻毒的險招,也隻能勉強維係著他那絲如同遊絲般的脈搏。昏迷中,他身體的痙攣和痛苦的囈語減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仿佛與整座城死亡節奏同步的沉寂。他的頑強,本身就是一個違背常理的奇跡。
李信政治78)徹底瘋了。有人看見他日夜在空蕩的糧倉和堆積如山的屍體間遊蕩,時而嚎啕大哭,時而癲狂大笑,反複嘶吼著“糧來了!”“援兵到了!”“王爺醒了!”的囈語,最終消失在一處坍塌的屋舍後,再未出現。這座城的重量,終於壓垮了最後一位試圖維持秩序的人。
然而,就在這絕對的、仿佛連時間都已凝固的死亡之境中,一種難以言喻的變化,正在最深的絕望裡悄然孕育。
那彌漫全城、由無數瀕死和已死之人的最後執念彙聚而成的守護願力場,並未因實體的消亡而減弱,反而…因為其源的“純粹”而變得更加凝練、更加堅韌。
它們不再祈求生機,不再渴望救援。
它們的全部意義,隻剩下最原始、最本質的一點:
守護那個行轅中,同樣瀕臨死亡的存在。
讓狄道的魂,與他同在。
直至…最後一刻。
這種願力,無法被吸收,無法被利用,卻如同最細微的蛛絲,一層層、一絲絲地纏繞在李淩那即將消散的精神印記之上,微弱地、卻持續地對抗著那無可避免的消亡。
【係統提示:…外界願力場濃度提升…精神印記消散速度…降低0.02…】
微不足道,卻意義非凡。它意味著,這座城,直至最後一刻,都未曾真正放棄它的王。
與此同時,外部世界那縷微弱的希望之火,正穿越重重險阻,艱難地向著北地燃燒。
北地郡,馬嶺城外百裡,冰原之上。
一支渺小卻堅定的隊伍,正迎著凜冽的寒風和漫天風雪,艱難地向北行進。
正是都尉紀信體質85,忠誠95)率領的五百漢軍精騎及運糧隊。
他們的處境,極其艱難。每人雙馬,馱負著沉重的糧袋和鹽包,在深雪中跋涉,速度緩慢。嚴寒無時無刻不在消耗著他們的體力和意誌,戰馬不斷倒斃。匈奴的遊騎哨探如同幽靈般不時出現,發動小規模的襲擾。紀信率部且戰且走,沿途已折損了數十名弟兄和近百匹戰馬。
“都尉!這樣下去不行!未到馬嶺,我們恐先全軍覆沒!”一名校尉滿麵風霜,嘶聲喊道。
紀信勒住戰馬,望著前方茫茫雪原,眼神堅毅如鐵:“大王王命在身!狄道萬千軍民在等這點糧秣救命!縱是刀山火海,也要闖過去!”
他改變策略,不再一味求快,而是派出更多斥候,儘量規避匈奴大隊,選擇更隱秘但崎嶇的路徑,日夜兼程。每人每日的口糧減至最低,節省下每一粒糧食,都是為了最終能多送一點進狄道。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每一步,都浸透著汗水與鮮血。
但他們,依舊在向前。如同一支射出的箭,目標…直指北地!
馬嶺城,周勃大營。
周勃政治85,智力82)麵色凝重地聽著斥候的回報。紀信部的動向和艱難,他已大致知曉。
“太尉!讓末將再帶一隊人馬出去接應吧!”灌嬰敏捷88)請命道,“若能接應到紀都尉,合兵一處,或可多衝一段路!”
周勃緩緩搖頭:“不可。我軍兵力本就不足,若再分兵,恐為匈奴所乘。如今…唯有相信紀信之能!”
他走到營帳一角,那裡,幾名渾身是傷、氣息奄奄的漢子躺在地上,正是前幾日他派出的、試圖滲透狄道的“夜不收”斥候。他們失敗了,付出了慘重代價,隻帶回來狄道城外匈奴圍困更嚴、以及城內…已如鬼域般的絕望消息。
周勃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即便紀信成功將糧秣送到他這裡,要想送進狄道,也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不能不做!
他喚來親兵,低聲吩咐:“再去挑選死士十人…不,五人!要最擅潛行、最不畏死的!攜帶濃縮肉糜和傷藥,份量…儘可能多!再探那條水道!或…其他任何可能的縫隙!告訴他們…隻要有一人能進去,告訴李淩…援糧…已在路上!讓他…務必…撐住!”
“諾!”親兵眼眶微紅,領命而去。
這,已是周勃在不動搖正麵防線的前提下,所能做的…最後的、近乎徒勞的努力了。
狄道城外,匈奴金帳。
休屠王聽著麾下萬夫長關於那支漢軍小股糧隊的報告,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