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89年漢前少帝四年農曆七月中旬
七月的北地,秋風漸起,吹散了夏末的最後一絲燥熱。天空顯得格外高遠湛藍,幾團潔白的雲朵如同巨大的棉絮,悠然飄蕩。廣袤的原野上,夏收後的土地大多已被翻墾,露出了深褐色的土壤,等待著秋播的種子。而在那些春播的田地裡,粟黍的長勢已至頂峰,沉甸甸的穗頭壓彎了秸稈,預示著再過月餘,又將是一場豐收。狄道城外,湟水潺潺,水勢因夏季降雨而略顯豐沛,灌溉著兩岸的土地。整個北地郡,在經曆了夏收的忙碌和邊境衝突的緊張後,進入了一段相對平穩的時期。然而,這份平靜之下,是靖王李淩更加縝密的運籌。他深知,與朔方蟲達的決戰或許難以避免,但在此之前,必須儘可能地消除後顧之憂,並壯大自身實力。河西羌胡諸部,便是關鍵一環。若能成功調解休屠、渾邪二部的糾紛,並將其真正納入北地郡的羈縻體係,不僅能穩定西線,更能獲得寶貴的戰馬來源和潛在的兵員補充,對抗衡朔方乃至未來可能的變局都具有重要意義。因此,原定於三日後舉行的河西兩部調解會議,被李淩賦予了極高的戰略權重。他不僅要充當一個公正的調停者,更要借此機會,向北地周邊所有勢力,展示漢家的威儀與懷柔,確立北地郡在隴西、河西地區的實際主導地位。
七月十三,靖王府偏廳被布置得莊重而不失親和力。沒有過多的奢華裝飾,但器物擺放井然有序,侍立的衛士甲胄鮮明,神情肅穆。長史周勃、郡丞公孫闕分坐李淩下首左右。今日,他將在此主持休屠部與渾邪部的調解會議。
辰時正刻,兩部使者準時抵達。休屠部使者仍是首領之弟,名為禿發阿柴,身材魁梧,麵容粗獷,眼神中帶著草原民族的直率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渾邪部使者則是首領之子,名叫鬱築健,年紀稍輕,約二十出頭,舉止間帶著幾分貴族的矜持與警惕。二人皆身著本民族盛裝,在禮官引導下入廳,向端坐主位的李淩行跪拜大禮。
“外臣禿發阿柴鬱築健),叩見大漢靖王殿下!”聲音洪亮,帶著明顯的異族口音。
“二位使者遠道而來,不必多禮,請起,看座。”李淩聲音平和,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謝王爺!”二人起身,依言在準備好的席位上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快速掃過廳內陳設及周勃、公孫闕等人。
李淩先依照禮節,詢問了二人旅途是否勞頓,對狄道印象如何,氣氛略顯緩和。隨後,他話鋒一轉,切入正題:“二位使者此番前來,所為之事,本王已大致知曉。休屠、渾邪,皆乃河西大部,毗鄰而居,本應和睦相處,共保一方安寧。然,因草場之爭,以致兄弟鬩牆,實為不智。更聞西邊月氏部落,時有東窺之意,若爾等自相紛爭,豈非予外敵可乘之機?”
禿發阿柴性子較急,聞言立刻拱手道:“王爺明鑒!非是我休屠部不願和睦,實是渾邪部欺人太甚!去歲約定的界河指石羊河一支流)以南的肥美草場,今春他們竟縱容部眾越界放牧,毀我草根,還打傷我部牧民多人!我兄屢次派人交涉,他們皆蠻橫不理!”
鬱築健立刻反駁,語氣帶著不滿:“王爺休聽他一派胡言!那處草場本就界線模糊,曆來便是兩部共用之地!是他們休屠部想獨占,率先派人驅趕我部牲畜,衝突也是他們挑起!我父念在同為羌胡一脈,一再忍讓,他們卻得寸進尺!”
眼看二人就要在堂上爭吵起來,周勃輕咳一聲,目光掃過,二人頓時噤聲,意識到此地並非他們可以隨意喧嘩之所。
李淩麵色平靜,等二人安靜下來,才緩緩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若隻聽一麵之詞,難斷是非。既然你二部皆願請本王仲裁,那便需依我漢家規矩來。”
他示意了一下,公孫闕便展開一卷早已準備好的河西地圖,上麵粗略標注了山川河流及各部大致活動範圍。
“爭議草場,可是指此處?”李淩指向地圖上一條河流南岸的一片區域。
二人湊近看了看,均點頭稱是。
“既如此,”李淩道,“本王之意,以此河中心為界,南北劃分。河北岸草場歸渾邪部,河南岸草場歸休屠部。界線分明,日後不得再起爭執。”
禿發阿柴聞言,臉上露出喜色,因為河南岸草場確實更為豐美。但鬱築健卻急了:“王爺!這……這未免有失公允!河南岸草場雖好,但麵積較小,且去歲旱情,河北岸草場受損更重,若如此劃分,我部今冬牲畜恐難越冬!”
禿發阿柴立刻道:“那是你們自己經營不善!豈能怪劃分不公?”
李淩抬手止住二人爭吵,目光深邃地看著他們:“本王尚未說完。劃分界線,是為杜絕日後紛爭。然,漢家以仁德治天下,亦體恤爾等艱難。聽聞去歲河北岸確遭旱魃,渾邪部損失不小。這樣,休屠部今年秋季,需向渾邪部提供相當於五百頭羊的草料或糧食,作為補償,助其度過今冬。此外,本王以北地郡名義,開放邊境三處互市點,準許爾等用牲畜、皮毛換取我漢家的糧食、布帛、鐵器非兵器),價格從優。如此,可保兩部皆能安然過冬,休養生息。二位使者,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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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提示:宿主成功主持河西部落調解,展現出高超的政治手腕與平衡技巧,既明確了邊界杜絕後患,又以經濟手段彌補弱勢一方,並借機擴大漢地影響,威德並施,策略得當…宿主狀態:於外交斡旋中掌控全局,有效提升區域影響力,為穩定西線、對抗東線威脅奠定堅實基礎…】
此言一出,廳內安靜下來。禿發阿柴雖然要付出一些補償,但獲得了水草豐美的河南岸草場的明確歸屬,長遠看利大於弊。鬱築健雖然沒能爭到最好的草場,但獲得了急需的過冬援助和更便利的互市條件,也算挽回了部分損失,尤其漢家開放互市,意義重大。更重要的是,靖王殿下親自仲裁,界線已定,若再爭執,便是拂了王爺麵子,後果難料。
二人沉默片刻,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妥協之意。畢竟,繼續爭鬥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反而可能被月氏或其他部落趁虛而入。
禿發阿柴率先起身,躬身道:“王爺聖明!如此安排,我休屠部並無異議,願遵王爺裁定!”
鬱築健也隨後起身:“王爺公允,體恤我部困難,渾邪部亦無異議,感謝王爺恩典!”
“好!”李淩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既然二位均無異議,那此事便如此定下。子通先生,即刻草擬調解文書,將界線、補償、互市等條款詳細載明,由二位使者畫押用印,各執一份,以為憑證。”
“諾!”公孫闕領命。
李淩又對二人道:“界線既定,便需共同遵守。若再有部眾私下越界滋事,無論何方挑起,本王皆將嚴懲不貸!至於月氏之患,爾等既已歸附漢家,便是我大漢藩屬。隻要謹守臣節,按時朝貢,遇有外侮,我北地雄兵,絕非擺設!”
這番話軟中帶硬,既給了承諾,也劃下了紅線。二人連忙再次跪拜:“多謝王爺為小部做主!我等回去後,定當稟明首領,謹遵王爺教誨,永世臣服大漢,絕無二心!”
調解會議圓滿成功。李淩設宴款待二位使者,席間氣氛融洽。事後,二人帶著蓋有北地郡太守印的調解文書和賞賜的禮物,滿意而歸。
“王爺此策,可謂一箭三雕。”會後,周勃讚歎道,“既平息了爭端,又示恩於兩部,更將互市之權牢牢掌控於我手,河西局勢,自此可安矣。”
公孫闕也道:“經此一事,王爺在河西諸部中的威望必將大增。日後若有需要,或可從此處獲得助力。”
李淩微微頷首:“河西暫安,然東線之患未除。勃兄,秋播在即,需加緊督促。子通先生,‘潛淵’計劃需加大力度,我要更確切地知道蟲達的動向!”
七月下旬,北地郡的秋播工作陸續展開。田野裡再次忙碌起來。而來自朔方的消息也開始變得更加頻繁和具體。“潛淵”密報顯示,蟲達似乎加緊了備戰步伐,其與太原方麵的聯係也更為密切。山雨欲來風滿樓,秋高氣爽的北地,平靜之下,暗流愈發洶湧。
【史料記載】
官方史·漢書·前少帝紀:“前少帝)四年秋,北地靖王淩召河西休屠、渾邪使,平其爭,河西遂安。”
家族史·始祖本紀:“前少帝四年七月中,淩公主持休屠、渾邪二部調解,劃界定紛,開互市,施恩威,河西諸部感服,西線漸固。”
宗教史·紫霄神帝顯聖錄:“上帝仲裁胡部,示以天道公允,播撒仁德,西疆歸心。”
北地秘錄·靖王調解河西:“李淩以高明手腕調解休屠、渾邪糾紛,威德並施,確立北地對河西主導權,邊患減輕。”
第三百二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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