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人吃完,陳宇東拿過手帕擦了擦嘴,說道:“小顧,安妮之前的推測,我這邊找人調查後,發現確實有問題,當時的城衛軍還有衙門裡的胥吏,前些日子,隻有在上值的時候,才允許有兵器拿著,而且當時保管武器倉庫的登記記錄裡有時間和領取記錄,並且問過當時值班的城衛軍,他們當時拿的是新刀。”
“也就是說,這次商行被搶,海州縣衙有很大的嫌疑,但是縣海州的府衙他們應該管轄不到城衛軍他們吧?”
“不,城衛軍戰時管轄權在總兵,平常由巡撫或總督管轄,歸地方文官節製,形成“以文製武”格局,海州因其地理特殊,靠海,也是備倭的主要城池之一,沿海的衛所兵軍隊腐敗渙散,倭寇屢破城防,後來命令逐漸下放到地方官府,也就是現在的縣衙,而且城衛軍性質特殊,除了少數邊防重鎮才會有,就采用募兵製,而且實行的是輪班值守,這讓他們在值守時不需要像衛所兵一樣每人都有武器,除了上值的人員,下值人員的武器都是放置於武庫。”
“按照明製武器存取條令,正常情況下,武庫開啟需要知府、衛指揮使共掌鑰匙,需雙方到場方可開庫,剛剛我提過,海州是備倭重鎮,權力下放,武庫由縣令就可以打開。”陳宇東說了一會兒,頓了一下,喝了口水,繼續道:
“所以,這海州官府裡,縣令必定參與了此事,沒有縣令的手令和官印,軍備不可能更換。最近錦衣衛秘密監視海州縣令及旗下人員,發現了不少問題,主簿,還有部分捕快應該也參與了其中,城衛軍還好,倒是目前沒有發現什麼問題,畢竟他們當時接到的命令是武器更換。”
“因為商行被劫發生在安東縣,當時就沒想過海州縣衙有人參與其中,不過暫時還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參與,目前隻是在監視和搜集證據。”
顧臨淵聽完也是沉默不語,沒想到這次參與的竟然有縣令。而就在這時,管家老趙走了進來,在陳宇東耳邊輕聲說了什麼,就見他臉色一變,說道:“馬上抓捕其他的嫌疑人,不要在乎打草驚蛇了,立即行動。”
“陳叔,發生什麼事了?”顧臨淵問道。
“剛剛負責監察的錦衣衛前來通報,縣令死在家中,本來想著不要打草驚蛇,看看是否有其他人的參與,現在縣令死了,線索中斷。”陳宇東也是眉頭微皺,說道。
“看來商行被劫的案子後續還有黑手,而且有能力讓縣令在錦衣衛眼皮底下被殺掉,後麵的人必定權勢不小,縣令死亡,這事我們錦衣衛要走向台前了,這時候我還不方便出麵,小顧,你的思維靈活,我這邊需要你拿著我的令牌去一趟海州的錦衣衛,我會讓他們協助你,我和老趙暫時不能暴露,我若出現,根據聲音還有體型,我估計會有人猜出我的身份,這樣商行的背景就會被彆人探查到。”
顧臨淵看了一下陳宇東,說道:“陳叔,我才十四歲,錦衣衛那邊我怕搞不定。”
“無妨,老趙,拿一套錦衣衛的服飾過來,並帶著一副錦衣衛的麵具。”陳宇東說著,對著老趙說道。
待衣服拿過來後,陳宇東說道:“老趙,帶著小顧到隔壁的暗房更換一下衣服,然後走後門,不要讓人看到錦衣衛從商行出去,之後直接去縣衙。”
陳宇東這次讓顧臨淵去,其意就是為了考察一下顧臨淵,順便把他拉入自己的麾下,這個聰明的孩子,不想就這麼浪費掉。
隨後顧臨淵隨同老趙一起去了暗房,換好衣服後,從後麵走出,老趙對著身邊的錦衣衛說道:“帶著小先生去縣衙,到了之後就說是上麵派下來的顧大人就好,其餘的不用多說。”
那錦衣衛應聲後,對著顧臨淵說道:“顧大人,我們走吧。”顧臨淵跟隨錦衣衛往縣衙趕去。
趙管事在目送兩人走出後,便回到會客室,對著陳宇東說道:“大人,小先生已經過去了,大人你是打算?”話並未說全,似是疑問,也是肯定。
“老趙,你也看出來了是吧,這小子不入我錦衣衛,有點可惜了,這次的事情,就讓他先適應一下,我不可能一直在海州,這孩子就是我在海州放下的一根柱子,至於為何不是釘子,因為我要的不是這一點,有他在,商行在海州的利益就少不了,陛下那裡就很好交代,我也能安心處理其他地方的事情。”
“我畢竟不是商人,他有想法,還有這些天的相處,你應該能體會到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老趙仔細的回憶起這幾天和顧臨淵相處的過程,他能感受到的是一種尊重。
對待任何人的一種平等和藹,從沒有高高在上,也沒有因為和千戶大人的熟識而咄咄逼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在他的眼中,沒有什麼權勢,哪怕自己是錦衣衛的小旗,在他眼中和工匠一樣,都是平等對待,沒有歧視,沒有諂媚,而且內在的骨子中有一種驕傲,外表的謙遜隻是為了掩蓋骨子裡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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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明白,他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怪不得千戶大人願意提攜此人,甚至打算把海州的管理交予他。
“是,大人,我明白了。”
陳宇東聽到後,笑了笑,看來這小子本事不小,連身邊的老趙都折服了。
而此時的顧臨淵剛剛趕到縣令家中,掏出令牌後,門衛便放了兩人進去。
縣令居住在縣衙的內衙,明朝縣令是縣衙一體,縣衙為辦公區,內衙是縣令居所,縣令死在內衙主苑正房西間的書房內。顧臨淵走到書房,身邊的錦衣衛對著眾人說道:“這是顧大人,上麵派來監察的,有什麼發現對顧大人說。”
“顧大人,今天上午,打掃的丫鬟看書房緊閉,以為是沒人,便要進來打掃,進來後,沒想到縣令竟然死亡,然後慌忙通知縣衙的管家和門衛,門衛接到消息後,因為是縣令死亡,所以通知了錦衣衛,現在這裡已經被錦衣衛看住,任何人無法出入。”一個錦衣衛上前說道。
“我記得上麵已經下令,密切監視海州縣令,監視的人員呢?他們在做什麼?”顧臨淵問道。
而這時,另一個錦衣衛走上前,說道:“稟大人,是我和王成二人負責監視,昨晚縣令大人進入書房後,並未出來,而且最近縣令大人在休息時間上並不固定,我和王成看到書房油燈亮著,所以當時就繼續在外圍進行監視,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直到今天上午才接到通知確定縣令已死。”
顧臨淵並未多說什麼,縣令畢竟住在縣衙,錦衣衛監視肯定有盲區,這不像後世可以放一個迷你攝像頭,隨時進行監控,而且既然當時定的是秘密監視,肯定不能在縣衙裡當著縣令麵前晃悠,顧臨淵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仵作怎麼說?”
“大人,仵作驗屍後給出報告是中毒,後麵經詳細驗證,確定是烏頭毒,另外不止縣令一人死亡,還有一個丫鬟死了,丫鬟確定是自殺身亡,屍體現在在柴房,經調查,這丫鬟是當時縣令上任後買來的,其實這丫鬟的真實身份是西街民戶的女兒,縣令當時看上這民戶的媳婦,想要強行霸占,後被發現就派人打死了民戶一家並燒了房屋,對外稱是失火,沒想到這民戶家的女兒一直都在府城的親戚家裡躲過了一劫,這是審訊的時候,在查明這丫鬟的真實身份後,有一個人透露出來的。”
顧臨淵沉默不語,從聽到烏頭這兩個字的時候,就覺得不簡單,而且縣令也就這麼中毒而亡,看著像是一個丫鬟為了報複,而進行複仇,關鍵是時間上這麼巧合,非要在錦衣衛監視的時候動手,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就讓人以為這就是真實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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